“怎么,你不愿意?”
杨太后走至张婴跟前,两手拉着张婴的衣裾带,一张美艳的面庞直接凑了过去,一个步步近逼,一个连连后退,俩人差不多要脸挨脸,呼吸缠绕间,近得气息可闻。
张婴微怒,“珍娘,你别闹了行不行。”一把甩开杨太后的手,整个人退至窗户底下,只觉得屋里的地龙烧得太过闷热。
吱哑一声响,伸手打开一扇窗户。
冷凛的寒风透过窗户口,吹拂进屋子里,吹得人格外清醒。
“谁和你闹了。”杨太后的眼眸里,凝聚起一小撮薄怒,声音不自觉地拨高。
“好,你没闹,那你放了阿明,天色不早宫里该下钥落锁了,我带她们姐妹俩离宫。”张婴肃着一张脸,越过杨太后身前,走到榻席边,弯腰抱起放在榻席上小女儿张曦,直起背,转身往暖阁外走去。
“五郎……张婴,你别逼我。”杨太后想拦住,急切得有些慌乱,甚至怒气高涨了几分,不免使出了威胁。
却也成功地令张婴止住了步子。
“五郎,你别逼我。”
杨太后重复了一句,瞧见张婴又继续往外走,于是冷声道:“没有孤的命令,慎训司不会放人的,你也带不走人。”
说到最后,杨太后反而沉稳起来,回复到那种稳操胜券的心境。
没有焦躁不安,没有患得患失。
一下子,使她自在了许多,也从容很多。
这样一份从容,最初的开始,还是张婴教她的,后来,十来年的宫中生活,她渐渐也喜欢上这份从容,这份自在,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外物所羁。
看着昔日的敌人,一个个倒下,她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直到他的重新出现。
郎君姿容绝俗,风华依旧,不为时光所浸蚀,更添了沉稳与成熟。
世上男儿千千万,原来从最初的开始,她的记忆早已烙在了姑奈山中、清江水畔,那个风姿挺拔、容颜俊美的少年。
那个一笑起来、桃花眼里柔情似水的少年郎君。
“如果我带不走阿明,我稍后就去承天门前跪着。”张婴沉声道,挺直背接着往外走,走得没有任何迟疑。
出了大殿,张婴紧了紧小女儿的襁褓,又用自己的斗篷为小女儿挡住风寒,对上女儿圆溜溜极为精神的大眼,含笑道:“阿眸,稍后阿耶就带你回家。”
张曦瞧见绷着一张脸,笑得很勉强的阿耶,不知怎么,心里酸酸的,尤其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因为迁怒而对阿耶生出的疏离,便有些难受。
阿耶或许对不起阿娘,但不管怎么说,阿耶总是疼爱她们姐妹的。
脑袋不自觉地在阿耶怀里拱了拱。
大约感受到小女儿的一份依赖,张婴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纵使身后忽地传来一阵巨大的重物砸地的声响,张婴也只微微顿了下脚步,没有回头。
更没有转身。
他太过清楚,哪怕这个时候转身回去,亦无济于事。
她早已不是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个珍娘,也听不进去,他的任何劝导。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还不如离得远远的。
不知不觉间,步子都急切起来。
只是他去的方向,不是慎训司,而是宣政殿。
他要跪太极宫正门的承天门,但不是今晚,也不是他一个人去跪,他太过清楚,哪怕他现在去跪,也依旧救不了大女儿,一个不好,反而会牵累到大女儿,让杨珍把怒气发泄到大女儿身上。
他要趁杨珍还在盛怒之中,没有反应过来,没来得及顾虑到其他时,借着圣上的龙威,狐假虎威一把。
先一步,把大女儿从慎训司捞出来,带离出宫中。
“十六儿来了,张侍郎怎么来了?”宣政殿内,圣上宇文赞一见到求见的给事黄门侍郎张婴,又是欢喜,又是疑惑。
不过到底是圣上,哪怕年纪小,也知道轻重。
只打量了张曦两眼,目光重重地落在张婴身上,“侍郎这么晚还在宫里,可是有什么事?”
“臣过来,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张婴行了礼,尔后淡淡道,“臣的大女儿八娘进宫参加梅花宴,让慎训司的人给了带过去,臣身为男子,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所以想请求陛下,领臣去一趟慎训司。”
慎训司?
宇文赞很是惊讶。
在他印象中,慎训司是宫中惩罚宫人的地方,不是士族女娘能去的地方,于是没多想,急切道:“肯定是下面的宫人弄错了,朕这就领张侍郎过去。”
喊了总管冯内侍,就要和他们一起出门。
很是着急上心。
一旁的张曦见了,不得不感叹,这个时候,这个年纪的圣上宇文赞,还是一个很单纯很正直的小郎君。
那一辈子里,俩人已然成仇雠。
不曾料到,最近几次会面,都得他相助良多。
因为有了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