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卖猪肉的肉杠子,上面摆着从东四、西四“汤锅“挑来的鲜猪肉。到这儿来买肉的有附近饭馆里的采买,宅门里做饭的厨子,小户人家的主妇,偶尔也有宫里御膳房的太监。讨价还价,你买我卖,声浪纷然……”
一时间出来好些个演员,穿着皆是朴素至极,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肩上挂着褡裢,有的背上背着包袱皮,舞台上喧闹至极,待灯光再次熄灭又亮起,故事终于开展了。
二掌柜的叫王子西,正在招待店里的客人,小徒弟福顺在吆喝着:“十个烧饼,要热乎的。”
这时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跑进来,气势汹汹道:“挂龙旗!挂龙旗!二掌柜的,你们怎么还不挂?”
“嗨,对不住老总,昨儿找了一宿,愣是没找着,明儿个去估衣铺去定一面去,今儿真抽不出人来。”王子西作为多年的老掌柜,跟这种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去了。
“得了,我卖你一挂吧,赶紧挂上,我们张勋大帅已经见到皇上了,大清朝,又立起来了。”那警察原本的手是背着的,现在伸到前面来,赫然就是一面龙旗。
“哎,得嘞。”王子西给了钱,麻溜送走了这位瘟神。
接下来又陆续来了几个地痞流氓,目的和那位警察一样,都是为了敲俩大子儿,理由也很奇葩,你不给钱还不行,人家有一万种方法来你的店里找茬,就像网上那个狼和兔子的段子一样,你怎么不戴帽子?
这年头做个生意那叫一个憋屈,军阀们打仗筹军费,你们商家得表表忠心吧,警察局要维护治安,你们商家得支持工作吧,流氓地痞要收保护费,你们商家看着给吧,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老掌柜唐德源因年迈多病而退居内室,店业全仗二柜王子西协助两位少掌柜惨淡经营。怎奈两位少爷与鸭子无缘,大少爷迷戏玩票,二少爷崇尚武林,闹得店铺入不敷出,王子西几次向老掌柜推荐他的换帖兄弟卢孟实来操持店业。
“啧,中戏这台词功底真是没得说,这一口帝都话真地道。”
“那小警察和流氓演得真好,难不成这群人真去那家饭馆去收保护费去了,哈哈……”
中戏学生的基本功确实扎实,第一幕里出场的人物众多,但各个台词功力都可以,演技也在线,底下观众都对他们高看了一眼。
一个帝国的崩塌是从内部开始的,就像这闻名遐迩的福聚德,表面上依旧风光,内里却被老掌柜的两个儿子掏空了,甚至还欠上了一笔外债。
场中央只剩下唐德源父子三人,老父亲被两个败家儿子气得不清,他娘的,还不如生两块叉烧。
唐德源愤怒地追问道:“我问你,这半年透支多少?红利多少?结余多少?”
大儿子唐茂昌支支吾吾道:“账是王子西算的,我看了,没记住,大概,大概……”
“大概个屁,你说!”老唐看向二儿子。
二儿子唐茂盛更加草包,说道:“大哥看了账本,我没看。”
唐德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一笔糊涂账!你们就这样当掌柜的?你们这是存心要把祖宗留下的这份产业糟蹋喽!”
“爹,您也病着,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说实话,我们俩各有所好,就是不愿意伺候这些个鸭子。”
“混账!说话不摸摸脑袋,你们哪个不是吃鸭子饭长大的!你爷爷十四岁进京,两条板凳支以块案板起的家,买下这块地那年,正好生了你,爷爷给你起名叫茂昌,为的是咱们唐家祖祖辈辈守住这份家业。看看你那样儿,当初还不如不要你这个孽障。”
唐茂盛继续混不吝道:“爹,您说这话也太绝户了。”
只见唐德源双眼陡然瞪大,脖子上的青筋似蚯蚓一样根根虬起,整个人像打摆子似的颤抖着:“你,你给我滚!”
说罢,老唐便软在地上,嘴角挂着白涎,躲在后面听了半天的二掌柜终于冲了上来,把唐德源扶起来,唐德源颤颤巍巍地说道:“快,快去请卢孟实。”
灯光熄灭,第一幕终结。
“我靠,他们有这么强吗?压力忒大了。”北电一群人坐在左边第四排,对于台上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韩斐道:“平时虽然互相瞧不上,可咱们真得正视和中戏的差距,别的不说,至少在这话剧舞台上咱们已经落后了。”
“是啊,刚才那老掌柜,演技真绝了,这人居然只比我们大一届,扫地僧啊这是。”大甜甜不由得也生出几分佩服来。
第二幕开始,依然是在福聚德酒楼,虽然卢孟实被请来了,但这操蛋的世道,已经让酒楼的生意很惨淡,但是黑白两道该收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而且这帮催收的人比大姨妈来得都准时。
社会学家通过研究发现了一种叫“破窗效应”的社会现象,当环境中的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甚至变本加厉。一幢有少许破窗的建筑为例,如果那些窗不被修理好,可能将会有破坏者破坏更多的窗户。
福聚德就是这样,原本煊赫一时,人心齐整,现在这间酒楼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