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只是……人类。
“你们在做什么!”
“现在的医疗治不了秦教授的病。”
“所以你们就擅自冷眠了他?你们有问过他的意愿吗!秦教授他……”
“难道你看不到教授的身体状况吗?非要等到无法挽回之时再追悔莫及吗!”
“他现在还好好的,而且他并不想进入冷眠!”
“教授无所谓生死,我们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他为整个社会做了何其巨大的贡献,他造福了全人类,他开辟了新的纪元,他不能死!”
“你们说的冠冕堂皇,可其实……其实只是在畏惧他!”
争吵声随着意识逐渐远去,秦放的心情十分平静。
他的这些位高权重的学生,已经可以主宰他的生死。
秦放对此是无所谓的,他活得够久,做的事够多,身边的人也够少,早就没了任何遗憾,与其继续活着,不如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觉很难说睡了多久,秦放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
可大脑逐渐有了感知,他慢慢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意识被从一个极深且无比混乱的漩涡中拖出,紧随着一道强烈的光,向着那明亮的现实疾驰而去。
一点点、一滴滴,光芒抛弃了黑暗,意识摒弃了空无,如同散落的星芒被重新聚集一般,他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沉重。
是来自身体的沉重。
有人唤醒了他。
秦放无法睁开眼,但耳朵却能够听到琐碎的声音,大概是器械运行的声音。
想要唤醒一个冷眠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差池,他就彻底断气了。
他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虽然不确定自己意识中的时间是否正确,但应该没过太久。
最多十分钟,周围安静了,他已经能够活动自己的手指。
此时秦放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但仅凭这效率极高的“复苏”技术,已足够证明此时的科技比他冷眠时强很多。
十年?五十年?还是已经几百年了?
现在的社会是怎样的?
秦放慢慢睁开眼,适应着光线对眼球的刺激。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苍白的病房,看到忙碌的研究员亦或者是各式机器。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错愕不已。
凉风从耳畔吹过,带来了些许不真切的麻痒,青草掺杂着未知名花朵的气息迎面而来,洗净了鼻腔的同时也彻底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大脑。
这是……一片森林?
秦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没有消失,而是越发清晰了。
高大的树木耸立眼前,郁郁葱葱的小灌木拥挤地抢占着落在地上的一抹阳光,他手指微动,一滴晶莹凉润的露水跳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恍若被点醒一般,秦放缓慢拧起修长的眉。
是真实的吗?还是虚拟投影?
秦放的手指蓦地用力,抠入了结实的地面,指尖的疼痛让他感受到大地的力量。
他抬起手,修整干净的指甲中有了黑棕色的泥土,白皙的指肚和细嫩的手掌也被泥土弄脏,因为肌肤太过滑润柔嫩,所以显得尤其刺目。
秦放却毫不在意,他站起身,许久不用的双腿还算听话,他靠着背后的树木,看得更远了些:一望无际的绿色,风中的鸟鸣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森林在鼓掌一般的树叶沙沙声。
的确是一片森林,一片十分广袤的森林。
秦放眸色平静,虽说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真实,真实到毋庸置疑,但他却不会轻易相信。
比真实还真实百倍的虚拟,他制造得还少吗。
不过也无需太过计较,真实也好,虚假也罢,这两者之间本就没有壁垒。
秦放留意到身边的两样东西。
躺在草地上,靠近树木的是一块小巧的石片,它约莫长六七厘米,宽有四五厘米,一面是钝的,一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刮削器。
秦放脑中浮现出这三个字。
他研究过一阵子人类史,对这种石器时代的人类早期工具很熟悉 。
这是谁给他的?或者该说是谁留下的?
秦放将它拿了起来,重量很舒服,刀刃比想象中还要锋利,似乎能轻易剥下兽皮或树皮。
秦放把玩了一下,在刮削器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极小的刻印。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隐约能分辨出一个模糊的“日”。
不说“日”字是因为旁边还有黑乎乎一团,也许这个日只是偏旁部首,只是旁边那团实在太模糊,难以分辨是个字还是图形。
仅仅一个日,实在说明不了什么,不过一个石器时代的工具上刻了汉字,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秦放脑中想了很多,却也汇集不出一个精准的答案,实在是线索太少。
刮削器旁边还有个三角形石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