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刚被送去洞房,厅堂里的气氛就冷了下来。
中堂摆着张大桌,桌上坐了七八个人。
一方笑盈盈,另一方不高兴,无形地成了对峙的两面。
“老大,马总旗……哦,不,该称呼马大当家——马当家带着朋友千里迢迢来给小四贺喜,那是他的高义。”赵筹举杯而起,带着打圆场的笑,“还有二根兄弟,也是老熟人了……小四暂时出不来,我在这先替他敬各位一杯!”但他说着话,眼风却不住地往马怀德旁边的人身上瞟去。
马怀德与牛二根领着一行几十人来,可进屋这八人,中心明显是那位唇角带笑,气定神闲的中年男人,就连牛二根都是一副恭敬模样。
马怀德没具体介绍,只说是个跟着来凑热闹的朋友,但赵筹还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相信,不管模样装扮如何变化,一个人身上的气质却无法彻底掩盖。
他将视线从那男人身上,转向了首位的王老虎。
相信王老虎此时也猜到了七八分。
说起来,他跟王老虎,关系一向不错。
王老虎善武,他善谋。
几年前若不是王老虎率先发现异常,领着他们兄弟们从府城逃回落霞山,恐怕他们早就跟乌老大一样死在府城了,因此,兄弟们对王老虎是由衷的感激。
这些年,王老虎的旧伤时好时坏,渐渐生出金盆洗手的念头,于是他们开始减少劫掠,偷偷在落霞山附近县镇布局一些生意。
原本做得还算不错,虽有亏损,但盈利更多。
尤其是落霞镇,有曾启暗中操作牵线搭桥,他们不仅有正常的铺面,还涉足了盐茶走私人口贩卖等来钱快的买卖。
甚至通过黄三,参与了方高手中的那条大路子。
可惜,美妙的一切总是结束得太快。
自从沈黑脸来了落霞镇,抓到了一个拐子,毁了山上密道,废了马怀德,打残了黄帮,收回了码头,落霞镇上的生意便越发不好做。
虽然黄三、马怀德以及方高等出头鸟吸引了官府的注意,他们没被盯上,但经济来源的萎缩一样让他们很难受。
直到落霞镇北门一战,方塘崖实力大减,沈黑脸回了府城,王老虎终于生出了与他不一样的意见。
王老虎想关闭寨门,暂避风头,可他却觉得沈黑脸不在,正是重新布局的好机会。
两人争执不下,王老虎索性以指挥失利害死了众多兄弟为名,软禁了他的得力手下丁四喜。
他不想因此闹得寨门分裂,又不想错失机会,碰巧两人的争执过去不到半月,王老虎的旧伤又犯了,而丁四喜原本就与从八仙庵逃来的妙慈有私情,于是他顺水推舟地策划了这场婚礼,还说可以顺便冲冲喜。
寨里死了众多兄弟,虽不该在新丧期间办喜事,但寨里丧气太重,而三十好几的丁四喜,确实该娶个媳妇了,左思右想几天后,王老虎终是答应了。
为了防他,王老虎亲自挑选下山的人手。
殊不知,这些年来,他为山寨做的事,得到了很多兄弟的认同,只要随便诱导一下,愿意顺便为他办事的人并不难找。
喜事筹备了大半个月,寨里的兄弟前后下山了四次。
上一回有消息说沈黑脸十天半月内就会回来,为防他有新动作,前天的最后一次下山,他便做了点手脚,安插了一个暗中给他办事的手下,去联系马怀德留在落霞镇的暗线。
马怀德虽然成功控制了方塘崖,但北门一战损失过大,想必他也很期待跟他们合作。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参加婚礼,更没想到他会把这个男人带上。
他隐隐感觉,他们身上发生了些不为外人知的事情。
看来,合作的事情有待商榷。
马怀德见赵筹站了起来,也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二当家敬酒,我等当然是要喝的,二根也不会推却,只是我这位莫爷,身体不是很好,正在服药……他那杯我来替,还请二当家,大当家莫怪!”
被称为莫爷的男人唇角边带着和煦的笑意,眼神却深邃至极。
他坐着抱了抱拳,抱歉了一句,又状似无奈地摇摇头,举起眼前的茶杯,对上首坐着的王老虎一敬,说道:“大当家,听说,你的身体最近也不太妥帖,咱们同病相怜,酒让他们喝去,若不介意,咱们以茶代酒,祝贺丁四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老虎消瘦得厉害,脸色甚至透着些青黑,但身上的凌厉气势犹在。
闻言,他挑了挑眉。
虽然对对方的不请自来有些恼火,也气赵筹背着他做小动作,但此时此刻人都已经来了,作为虎头寨的当家人,他是不能让对方看笑话的。
他没有说话,但举起了茶杯。
那莫爷见了唇边笑意更深,一饮而尽后,他诚挚地说道:“大当家可是为旧伤所扰?可巧,在下认识位老大夫,正擅此道,下次有机会,我给大当家引荐。”
王老虎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