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哭声渐歇的付思雨,被翠儿那句没说完的话一刺激,复又泪如泉涌抽泣不止起来。
不知情的吕同只以为是他的话惹的事,他紧张地瞅瞅大门外,门口倒是没人,只不知隔壁待着的弓兵们听见这丫头的哭声,会作何感想。
他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地从书案后走出来,往付思雨身边挪了两步又站定,紧紧攥着手中纸扇,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看着她一抽一抽的肩膀,张张嘴又抿住,反复几次,才似下定决心了,道:“你,你别哭了,我,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付思雨的抽泣声小了一些,他急忙又补充道,“只要你以后不在沈广德面前,提我写给我娘的那封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你的丑事!”
付思雨凄然抬头,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她睁着湿漉红肿的大眼瞪着他,斑驳泪痕糊了满脸,那一抽一抽的鼻子下方还挂着晶亮的水渍。这模样既委屈又狼狈还有些恶心,看得吕同不由撇开脸,以拳挡唇掩饰自己的不忍——不忍被她发现,他差点被她的脏脸恶心得想吐。
他目光游走不定,闻言清了清嗓子,含糊答道:“当然,是真的。”
付思雨掏出锦帕擦了擦脸,噘着嘴嗔道:“我才不信呢,你惯会事后耍赖不认账了!”
“我什么时候耍赖了?”吕同摸向鼻子的手蓦地放下来,抻着脖子叫道。
“哼,要我举例吗?”付思雨回瞪过去,吕同视线立即闪避,莫名就有些心虚——好像似乎曾经他为了摆脱她的纠缠,确实说了一些说完就忘的鬼话。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得给我写个字据,以后你要是敢不认账,我也有凭证可依!”
“干嘛还要凭证啊,这样多不好,像个交易似的……”
“谁让你早已是个无信之人?再说,刚才你那话,不正是个交易吗?”付思雨见他在犹豫,登时杏眼圆睁,柳眉染怒,威胁道,“你写不写?不写待会我就去找沈师叔……”
“好好好,我写还不行吗?”吕同一甩袖重新坐回书案后,粗鲁地拿开压着一叠白纸的纸镇,不甘地小声嘟哝道,“真是个讨人厌的坏丫头!沈师叔,沈师叔,好像他真是你师叔似的,连我都不叫他师叔,你拍什么马屁……”
谁知这断续的嘟哝,不小心被付思雨捕捉到几个词,敏感的她美眸往吕同那愤愤不平的面孔上一斜,立即就猜出了大概。
她毫不迟疑地揭穿,道:“哼,我叫他师叔,那是我懂礼数,哪像某些人,明明人家辈分比他大,却非得当成平辈乱叫一通!”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我外祖的徒弟呢!再说,我六岁时就跟外祖学武了,他可是晚了一年才入的门,我凭什么要叫他师叔?”吕同执笔抬头,不服地反驳。
“凭辈分是外祖定的!——他虽比你晚一年入门,可是功夫全是外祖亲自所授,你不过在外祖那开了个蒙,就跟着表姨父去了任上,之后都是表姨父表姨母教的你!”
“就你能,我外祖可没逼我叫他师叔!——我是我爹娘教的又怎样?我的拳脚功夫又不比他弱。我不叫他师叔,他也没反对。你这坏丫头就是喜欢逞能,好显得你自己与众不同!”吕同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动笔,“打量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不过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罢了!”
付思雨回敬了他一个白眼:“这话该由我说吧?!——也就是表姨父表姨妈惯着你,你要是我爹的儿子,这样的目无尊长没大没小,我爹必定会打断你的腿!”
“切,你爹要是这种严父,还会有你这样胡作非为的女儿?我爹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恐怕得死死拘在家里不敢放出来见人!”
“……”两人你来我往毫不退让地进入惯常的斗嘴模式。
两个丫鬟互视一眼,齐齐想要扶额。
难道这就是小姐昨晚说的,要乘机好好观察吕少爷的行事和对她的态度再做决定的方法?
这与往年两人在一起时的情景没什么区别嘛!——都是不到两刻就斗嘴,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互相气得不想再理对方……
泼辣的丫鬟翠儿心焦不已,她忍不住咳嗽一声,对付思雨附耳道:“小姐,吕少爷的字据怎地要写这么久,这日头眼看就要烫人了,待会儿咱们还怎么出去玩啊?”
付思雨一怔,不由暗恨,差点被这滑头的家伙带偏了,他肯定是想像以前一样,将斗嘴升级为吵嘴将她气跑,然后字据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更不用招待她了!
她猝然起身,噔噔冲到书案前,探头一瞧——吕同笔下的白纸上哪是什么字据啊!
吕同不料她会突然靠近,飞快地抱手一趴挡住了她的视线,可是哪还来得及?
看了个正着的付思雨抬手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吕元逸,你!……”他那纸上画的竟然是她刚刚哭泣的丑脸!
吕同讪讪强笑道:“我是,先试试这笔,这笔太差,我怕字据上的字写出来不好看!”
付思雨的眼眶倏地又红了:“你编!再编!你果然是死性不改,我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