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弹琴奏曲,老夫看还是取消了吧。”他摸着胡子,“如今日这般,风头是出尽了,可这般行事,哪是一个茶馆所为?茶馆该是清静文雅之地,这又是调又是曲的——又不是那脂粉楼,没得掉了身份。”
假如三年为一个代沟的话,江寒忽然很想掰着手指算算,她与徐先生之间有多少个代沟,这么多的代沟累加起来,搞不好能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吧?!
还好徐先生虽古板却也安于做一个不多言的背景板,否则,这利来茶馆与她最不对付的人,估计就不是宋耀祖了。
原本并不想说话的江寒,忍了忍,没忍住,道:“先生此言差矣,若论文雅,恐怕咱们茶馆从头到脚都没有美玉姑娘一首夕阳箫鼓和胡笳十八拍来得文雅吧?您是读过书的,想必也知道胡笳十八拍,那可是东汉蔡文姬所做。”
“哼,曲子是高雅曲子,可弹奏的人……你们以为老夫不知那美玉的来处?”徐先生轻蔑地斜视着江寒,“此等人弹奏这雅音,没得辱没了这雅音!”
江寒登时心头火起,声音冷硬,道:“美玉流落到满春院那种地方,本来就受尽了苦难,您居然还这样轻贱她!这就是你们读书人悲天悯人的情操?!她毁了容没有自暴自弃,还能靠自己的双手弹琴挣钱,不知道比这世上多少好吃懒做的人更可敬!您若是觉得我的想法和做法不对,直接说我就是了,何必扯上无辜的旁人?”生平最讨厌这种以有色眼镜视人的人了,她只觉得越说火气越大,脸色也越来越黑沉。
被顶撞了的徐先生更加不满,当即就要反唇相讥。
眼看一个讨论会就要演变成火气十足的辩论会,王掌柜脸一拉,毅然开口扑火,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咱们今晚是商量活动要不要继续,不是来讨论美玉姑娘如何的,都给我想想正事!”
三个伙计并一个账房,没人吱声,除了新来的阿憨,脸色都不好看。
阿憨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人明显分成了两派,且二比一,江寒处于人数上的弱势,可想到白日里江寒在拍卖会上的风头,他又觉得或许另一边的两人才是弱势。
他挠了挠头低头看脚趾,光荣地接下了背景板的任务。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都说得很欢吗?哼,我瞧你们窝里闹倒是很有能耐,一到正事上就一个屁都没有!”王掌柜脸色铁青,同时心里又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原先还只有两个伙计时不时地互相下个绊子,如今瞧着竟连账房也要不安分了吗?
他视线扫向半闭着眼睛,一副不与你们这些无知小民多言模样的徐先生。
以前倒是不觉得徐先生的观点有什么问题,可刚刚那席话,让他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只是这“刮”下来的一层,是他从前对店里这位最有学问的老秀才的盲目推崇。
自进入五月之后,他想要彻底改变一下茶馆不愠不火的经营状态,倒是常常与江寒讨论,似乎已经很久没跟这位老秀才沟通过了,此时再回过头去看,才发现这位的保守有些过头。
不是说保守不好,可他如今尝到了改变的甜头,要再回到从前那种等客人上门的保守状态,却是不能的了。
他又扫向江寒,她正两手抱着胸一副爱谁谁的模样。
这小子虽然脑子活泛,但确实也不算靠谱,仓库被毁的事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呢!
想到这,他看向宋耀祖,道:“宋小哥,你先前说得很有道理,你来说说,咱们这活动还要不要做,要做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耀祖差点没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一蹦而起。
终于轮到他出场了,他早就想好怎么说了,这可是他一个多月来的观察及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主意。
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掌柜的,小的觉得徐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那什么弹琴唱曲咱们还是停掉的好!”见王掌柜眉头拧了起来,他急忙道,“但是,活动是一定要做的,这一个月来店里生意好了不少,这都是掌柜的有远见卓识!”
王掌柜面色缓和了,沉吟道:“不弹琴唱曲,咱们店里的生意恐怕没那么好。”
宋耀祖道:“咱们可以弄点别的嘛!咱这店里招呼的客人以西镇的平常老百姓为主,普通老百姓哪听得了高雅的乐音小曲啊,老百姓就喜欢唱戏弹词这种热闹的消遣。所以,小的觉得咱们应该找两个弹词师父来咱们店里,每天弹说上两段——那效果肯定比露不得面的唱小曲更好!”
霎时间,王掌柜眸光闪亮如电,喜道:“不错啊,好主意!唱戏是不能的,弹词却是可以的,这个可雅俗共赏,甚好甚好,哈哈哈!”
宋耀祖听到夸奖,心中蓦地一热,不由得昂头突肚,好似这一瞬间他的个子都拔高了几寸一般。
江寒耸耸肩,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弹词,但不妨碍她泼冷水:“那么,掌柜的,您准备拿多少银钱出来请‘两位’弹词师父呢?您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两位弹词师父呢?”
被忽略意见,正竭力压制心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