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耀祖被江寒一刺激想要摔个茶壶泄愤,却舍不得银子稳不住身子撞到了头。
顷刻间,悲催悲惨悲伤悲凉悲愤各种悲轮番涌上他心间……
同样是这落霞镇上无权无势的平民,为何他要活得这么卑微?
她江寒不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搞出个麻辣串吗?
凭什么看不起他?
凭什么认为他就想不出好点子?
他宋耀祖项上的脑袋还比她的大一号呢!
他不过是因为穷没钱做生意而已。
若是他有钱一定会做得比她好!
想到钱,他在这茶房里也待不下去了。
虽然点心很好吃,一块两块却换不成钱。
换不成钱就没有做生意的本钱,没有本钱怎么做生意,怎会有将江家臭小子踩在脚下的希望?
他还是赶紧出去招待客人,顺便昧下几文赏钱积累本钱吧!
半刻钟后,宋耀祖藏了几块豌豆糕,顶着头上还没消下去的大包进了大堂。
……
话说,沈大人去了一趟江家摊子,江老爹睡了一个好觉。
隔天就是六月初六,不仅是一个大集,还是传统的天贶节。
俗话说“六月六,家家晒红绿”,这天过了卯时,集市上的人就陆续少了,大家都忙着回家翻晒东西呢。
自进了六月之后,天气突然就越来越热了。
虽然江家新做的遮阳棚比隔壁几个摊子的要高出一些,空气更流通一些,但是午时过后,坐在棚子底下也是热浪扑面的感觉,好些客人都宁愿选择拆了签摸上酱带走,也不愿坐在棚下吃。因此,这些天江老爹都是不到申时就收摊了。
但是,六月六这天从巳时就开始热起来,到了午时,人坐在棚子下就跟被裹在热雾里一般。连带着这一个大集也成了江家开业以来,生意最差的一个集,午时都已过完,串串才卖掉一半,包子也还剩下二十来个。
江老爹有些着急,但是除了挨时间也没别的办法。太阳底下确实太热,瓦市街上连来往的行人都比平日少了。
客人少了,花田两位大婶又抢着做事,芸娘就闲在了一边。
她望了望棚子外的白花花的阳光,想到许秀才大后日就要启程去省城了,不免有些担忧他一路上能不能受的住热。
小安这一个月的束脩,她和江寒还没给许秀才送去。
昨晚江寒拿出了一两银子,她却想要给他五两银子,姐妹俩还没达成一致。
五两银子可以供普通人家节衣缩食地用上一两年了,但是对一个赶考的学子来说却并不算多,而江家摊子这近十日,平均每日都能有一两左右的收入,五两银子虽多却是拿得出的。
她觉得就当是拿出五两银子来,投资一个学子结一个善缘,又有什么不好呢?
许秀才是在去省城的路上丢了银子,才辗转滞留在落霞镇的。在这里,他除了等着家里人送来银子,就只有从他姑姑还有同窗朋友那里借了。
而他家只有十几亩地,下面却还有弟妹要养,能凑出一笔银子让他去省城赶考,肯定再凑不出同样的第二笔了,否则他也不会在备考的关键时刻,还愿意带着小安读书。当时他肯定是想着银子能凑一点是一点,才会答应她们的请求的吧。
想到这些日子与许秀才的相处,芸娘微微有些羞臊。
特别是自那天后,他总会找些话题来与她谈论,有时是诗词,有时是书画音律,还有时又是地域风情和美食,甚至连天气好坏,他们也能聊出很多不一样的看法。
她每日只会在王家停留一盏茶的时间,十日来,这一盏茶时间,却是她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
她有多久没有与人轻轻松松地,聊些与沉重的生活无关的话题了?
久得她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
这样聊着聊着,两人之间有些东西就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她很期待去王家,更贪恋那一盏茶的好时光,而许秀才也从初时只将她送至王家大门,变成非要送她到江家门口,再到后来,每每总要等她关上大门后,才会恋恋不舍地转身……
“你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一朵画里的假花,变成了清晨含苞待放的鲜花了……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与那许秀才有一腿了?不然为什么想当冤大头?”昨晚两人争执不下时,江寒就是这样说的。
忆起这话,芸娘又羞又恼却又有些忐忑和矛盾。
她已经明白许秀才第一天送她到大门时,说的那通话里的暗示了。
她不知道他的话是否受了情势影响,但她感觉到的是他的真心实意。
不可否认,她是欣喜而期待的,二十多天的接触,她心里对他也有了几分喜欢。
更让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是,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或许这才是她和弟弟,迅速摆脱困境,重新夺回原有的一切都真正希望呢?
不能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