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金声桓和李成栋的反正,极大影响了多尔衮的战争布局。 多尔衮本来就不信任那些投降的明军和顺军,这会儿更不敢相信他们了。 原本的历史,是多尔衮为此大开军事会议,他认为汉将多不可相信,派出了一支完全由旗兵组成的军队,在满族和蒙古将领的带领下,从北京直奔广西,剿灭这帮反复无常的汉军。 这支军队的统帅,就是正黄旗护军统领,固山额真谭泰。 可历史就在这时候发生了改变,他在京的八旗主力,让王烁给拖在了潼关以东,无法动弹了。 而且,谭泰也让王烁在褒斜道给宰了。他让蒙古人去骚扰王烁根据地后方,结果蒙古人根本就没听他招呼,他连蒙古人都不敢相信了。 这时候,他南北都一塌糊涂又无法兼顾,问题严重了。 他问在军中的洪承畴该怎么办? 洪承畴能怎么办?事情明摆在那里,顾头顾不上腚。 以大清目前的实力,两头兼顾,那是作死的节奏。 但洪承畴是降臣,又是汉人,不敢把话说的太直接了。 思索许久,他道:“为今之计,当集中我大清所有兵力,在南方和王烁之间,先解决一个,则此危局即可化解。” 从作战实力来看,王烁是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好对付。 南方叛军大多是乌合之众,仓促反叛,还处于混乱之中,解决起来应该快些。 但从和王烁打的这几仗来看,这小子在军事指挥上绝对不容小觑。 你集中兵力去南边,王烁不可能老老实实呆在西北这疙瘩,等着你解决了南方再回来打他。 他一定会先发制人,趁你北方兵力空虚,打你个人仰马翻,满地找牙。 一旦王烁打出陕西,占领河南,兵出山东,就把满清主力断隔在长江以南了。那时恐怕连北京都要受到威胁。 显然,先解决南方的办法是不现实的。洪承畴的意思,无非是要多尔衮放弃南方,先把大军抽回来,解决掉王烁这个心腹大患。 可是,南方富庶,是鱼米之乡,满清要维持战争,放弃南方,国力必然大受影响。 再一时半会解决不掉王烁,粮食、物资必然会发生困难。 到那时候,多尔衮也得学李自成,靠抢掠为生,那就离失败不远了。 他不愿采取洪承畴的主意,留阿济格和多铎在怀庆一带继续监视王烁,严命不得进攻,只许防御,自己则带着洪承畴返回北京,和他的内阁大臣们重新商议对策。 范文程看的比其他人远一些,他已经直觉到王烁的崛起不可避免。如果大清和王烁死磕,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到那时候,大清失去了军事优势,不仅南方会反叛,就是北方众多已经投降的汉人官吏和军队,比如姜瓖、吴三桂、唐通之流,也都会有异动,不再和大清一条心。 这些人,必然会为自身利益,重新做出选择,每一个人都会变成反清的火药桶。 鉴于这些隐患,范文程提出了一个更为保守的策略: 大军全部退回黄河以北,巩固黄河北岸防御的同时,将汉军绿营现有编制拆散,重新整编,对军队中那些不坚定分子进行清除。 派满人或者早在辽东归附的汉人将领担任绿营主帅,后归附汉人只能为副。 待三年五载,军队稳固,钱粮有余之后,再图重新过黄河,和汉人争夺天下。 他道:“往昔,中原无明主,大明失其鹿,我大清算是白白捡来了中原。 如今已有不同,汉人中出现了明主,这个明主,就是西北的王烁。 其除明弊,爱百姓,得民心;属地归心,万民拥戴。中原众生,望王烁大军,如婴儿盼母;各方百姓,纷纷投效,有如江河归于大海啊!虽刘玄德再生,亦有不如也。 出此英明之主,我大清应平等视之,如昔日对之强盛时期大明一般,与之交往,不可与之为敌。非如此,不能化解眼下之危局。 待我大清自身稳固,有黄河为界,又不与王烁为敌。则王烁兴许会考虑与江南前明相处之法。 从目前探听所知,王烁非久居人下之主,久之必生去明自代之心。 倘如此,其或下江南与前明争夺天下,我或可在此时过黄河,一举收复江北。 然后,我或过江取鹬蚌相争之利,或以江为界,与王烁划江而治,则视王烁与前明之争若何。” 范文程出的这主意,与李自成北京失败之后,宋献策给李自成出的主意,如出一辙。 有高瞻远瞩能力的聪明人,看问题总是多看许多步,所以往往正确。但这种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所以,伟人经常说,真理,往往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多尔衮如果听从范文程的主意,就要把江南、江淮甚至河南南部,山东南部全部让出来。 吃到嘴里的骨头,你再让他吐出来,那根本不可能。 多尔衮虽然聪明,却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胸怀和远见。 他觉得,这老家伙出的这主意,还不如洪承畴呢,标准就是一馊主意。 中原百姓盼王烁,还特么如婴儿盼母,那我大清算什么,爹吗?还是在你范文程眼里,我大清是异族,强盗,百姓盼着王烁来把我灭掉? 范文程说这话,做为大清臣子来说,确有不忠之嫌,极易被人抓住话把。 他也是为大清前途担忧,过于激动,说话嘴上没了把门的。 多尔衮这时候用得着范文程,没有计较,但这话把他已经记在心里了。 最终,多尔衮还是考虑,金声桓、李成栋刚刚反叛,人心不稳,易于剿灭。 只要博洛行动迅速,在这股反叛的火苗刚刚燃起来的时候,及时出击,将火头浇灭,南方就还是他大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