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马夫人和梁敏越聊越近乎,辛思忠终于忍不住,在一旁不满插言道:“婶婶,你俩说这么热乎,咱这仗还打不打了?” 辛思忠比马守应小二十多岁,原来一直称呼马守应马叔叔,自然也就称呼马夫人为婶婶了。 马夫人原来也是因为贺锦的死而昏了头,只是想着替贺锦报仇,所以才同意发兵西宁。今天听梁敏讲这一番道理,立刻就知道自己原先想的过于简单了。 听辛思忠问,就对他言道:“我们老回回指定你继承他的衣钵,这仗打不打当然是你拿主意,反正我是不掺和了。 我不跟你去打自家人,我想跟梁夫人要块地,带着儿子、孙子去种地,过太平日子去,这也是我们家回回的心愿。”就看着梁敏问道,“就是不知梁夫人肯不肯答应?” 辛思忠现在的大部分军队都是马夫人带来的,马夫人不想打,他还拿什么打? 听马夫人的话,梁敏就知道,这仗打不起来了。 她不由微笑回答马夫人道:“咱漳县荒地还有许多。连年征战,害苦了百姓,咱陇中也是地多人少,好多地都撂荒了。只要马夫人看中了地方,任意开垦就是,保证没有官府捣乱。” 马夫人就乐了,叫下边坐着的一个年轻将官道:“喜子,快给梁夫人拿个座去。”又转头对梁敏道,“这是我家老小,马三喜,老大不小的了,连个眼力劲儿也没有!” 马夫人这么个态度,辛思忠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自打紫金梁王自用开始,农民军里就似乎形成一个规矩,最高将领去世,位子不传给儿子。是以,王自用,高迎祥,包括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最高首领死后,都不是自己儿子接管军权,甚至他们的后代,在历史上都留不下任何踪迹。 这个现象很奇怪,以至于好多人误解,认为李自成这些人都没有生养。 其实,这些人都是农民出身,对传宗接代看的尤为重要。 之所以不让自己的亲生后代露面,多是因为自己知道会不得善终,怕影响到下一代,被对手斩草除根,而早早让亲生儿女离开自己,隐姓埋名,过另一种生活去了。 马守应让辛思忠接替自己,一方面是看中了他的才能和心地善良的本质,另一方面,也是这个流传下来的规矩在起作用。 是以,马夫人要带着儿孙去种地,并非空穴来风。 辛思忠看着马三喜搬来椅子,又看着梁敏坐在椅子上。他也知道,这仗打不起来了,心中不但不着恼,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他和颜悦色对梁敏道:“请梁夫人先暂时回去吧。我和几个当家的再商量商量,具体我们怎么办,我会派人告诉你们。梁夫人放心,我辛思忠不做突然袭击那种小人才干的事,就算找你们报仇,也会事先知会你们,然后再进兵。” 马夫人却插话道:“我与梁夫人说的投机,干嘛要让人家回去?我还有好多话想和梁夫人说呢!”就看梁敏道,“若是梁夫人不嫌弃老身,可否在此留宿一宿?老身还想与夫人说说话。夫人放心,有我在,哪个兔崽子敢动你一根寒毛,我活剥了他!” 辛思忠也道:“如若夫人愿意留下,夫人尽管放心留下。我在夫人的地盘逛荡,夫人没有难为我,我辛思忠也不会对夫人有不尊敬之处。” 梁敏却有些为难,半天道:“我在你们营外,还有二百亲兵呢。” 马夫人高声道:“把她们都请进来,好生款待!” 这一夜,梁敏同马守应夫人抵足而眠,两个人说了一夜的话,越说越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马夫人和梁敏一样,也是出身贫苦,这一个共同点让她们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 马夫人从如何受官府欺压开始,讲到如何跟着马守应和官军抗衡,一直说到马守应忧患而死。而梁敏则从如何遇到王烁开始,讲到打下漳县,王烁怎样开斗争大会,怎样搞民主选举,怎样制定新法,实行土改,怎样教她学会依靠人民的力量来打败敌人。 讲到后来,一首新军军歌更是听得马夫人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马夫人由衷感慨道:“这位王烁大将军简直就是上天给咱穷人派来的神啊!你说,我和老回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何就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原先以为闯王就是最有办法让穷人过上好日子的人了,现在看来,闯王远远不如你们家大将军!” 梁敏也讲的心神激荡。她的大将军在她心里,就是上天派来拯救穷人的神啊! 她把心里话讲出来道:“在我心里,大将军就是神!好多新词,我学会了识字以后,从书上也找不到,你像人民,民主自由,选举,土改,我问过许多有学问的人,他们也没听说过,这些词书上根本就没有,都是我家大将军自己创造的;还有那些军歌,也是大将军创造的,还有好多呢!” 马夫人听的目瞪口呆,不由道:“还有好多?你再说说。” 梁敏就将王烁用烧酒消毒,缝合伤口的办法治疗伤兵,和在西宁发明的炉子,还有如何破解数学难题,如何教大家炼铁,以及怎样利用输血输液让自己起死回生这些事讲给马夫人听。最后说道:“他做的这些事,没有一样是前人做过的,又没有一样不包含了大智慧,这怎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马夫人听着,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待梁敏讲完说道:“夫人说的对。历来天下大乱,上天必然要降真主于世上以拯救黎黍。大将军必是这上天降下的真龙天子,来拯救百姓来了!” 两人说的正在兴头上,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兵刃器械撞击,人声脚步声杂乱。 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