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
……
本该激动高兴的一刻。
却因为一个声音而中断。
“且慢!”
当芈凰与若敖子琰走下铜雀台,准备正式入城,一个跪坐在城楼下身穿大阍制服的老头,手中高举着城门禁行令旗高举拦住她们的去路,“入城前,北城门大阍有一言相问!”
“否则不得入城!”
一众护卫的目光掠过芈凰。
她抬了抬手。
入城的队伍止步,而城门大阍手脚同时着地,一步一步爬向芈凰,又爬向后面战车上稳稳坐着不动如山的潘崇,巴在车橼上,轻笑一声:“潘太师,你我曾为同殿之臣,多年不见,看来你也是老的走不动路了!不像我,是没有双腿走不了路;你虽有双腿,我看这腿有也没用!”
鬻拳的话带着深深的嘲讽。
顿时引来城门口庶民的围观和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
“居然敢嘲讽当朝帝师?”
芈凰还从来没有见过大楚有谁对潘崇露出这般不屑一顾的目光,而且还是来自郢都王城脚下最低等的城门大阍。
潘崇却丝毫不介意地上前介绍道,“殿下,这位是文王时两次兵谏文王被贬至城门大阍的鬻拳。”
“噢,他就是《楚杌》中记载过的那位两次兵谏文王先祖的忠臣鬻拳?”
芈凰微微一讶,打量着老大阍的双腿果然如史书中已经剜去,只剩下两条大腿没有脚,在地面上艰难地跪地爬行。
过往她数次经过城门,到没有注意过这个披头散发一直坐着的老大阍原来大有来头。
而接下来她却听到他那近乎自鸣得意般长篇累述的说词而眉头渐锁。
“当年老夫两次兵谏文王,一次劝大王不要行不义之举油烹蔡侯,一次劝大王兵败巴国既然无颜就去攻打下皇国回来赎罪,两次文王都非常震怒,可是两次最后都听进去了老夫的话,最后还因为与皇国之战身死归途,老奴因此自刖双脚谢罪,为大王在此守着郢都城门。这一守就是三代,至如今穆王。这次越椒篡权叛国,老夫本想要拖着残废的双腿爬去兵谏大王,却没料到人还没有爬到渚宫,就得知了大王已经自知有罪自裁的消息!”
“所以老夫一直在这里等着殿下!”
“一直等到今日!”
披头散发潦倒一生的老城门大阍死死瞪着她及她身边的若敖子琰,浑如恶鬼。
芈凰眉头深皱。
就算眼前之人是楚国史书中的忠臣名士,可是他的态度还是让芈凰心起了一丝不悦,尤其同样的兵谏刚刚在她身上发生了一遭,所以此时的芈凰并不认为兵谏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而他竟还出言嘲讽她的老师有腿却不配于行。
“你等着孤作何?”
芈凰低头看着这被剜去双腿的老人,眼见他又尝试着要爬到她的脚边,惹来若敖子琰眉头一皱,立即有人上前隔开来人。
对方大声道:“老臣原本在这里等着殿下是要劝谏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平定若敖子氏之乱,否则定效仿文王时,拒绝殿下入城,不过殿下已经做到,不用老臣劝谏已做的很好。”
“但是!”
“作为城门大阍,鬻拳请问现在插在我楚国帝都上的叛乱之族的军旗是什么意思?”
鬻拳突然从袖子底下持着一把短剑伸出,指着城头上飘飞的金凤旗大声问道。
众人立即回望城头飘飞的金色旗帜。
这番布置出自王尹揣度君心讨好若敖子琰所为,就算后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是一致默认为这是得到芈凰默许的,而芈凰一方心知肚明是为了安抚若敖子琰,而对于恢复了大楚安宁的楚人也刻意对此忽略不计。
没人想要打破这难得的“太平”!
所以全部保持沉默。
若敖子琰顿时容颜一沉,声音冰冷的负手道:“王室与我若敖氏早有《双敖盟约》,你若身为文王大夫岂能不知?况且这是女王与本驸马的决定,也是你一介城门大阍可以置喙的?”
“《双敖盟约》虽是武王立下的,可是若敖越椒与若敖子克单方面撕毁盟约,弑君乱国篡权,已经相当于盟约失效,条条罪行都可以诛其九族十遍不止!”
“如今殿下却将乱我大楚之族的军旗,立在帝都城头,还与王旗并立,不分先后,不分尊卑。难道殿下是想告诉我大楚之民,弑君叛国非但无罪还有大功吗?甚至还要与乱我大楚之族共享我大楚吗?”
“如若如此,那么殿下不配称孤!”
“殿下此等行为就连大王都不如,大王尚知一死向我大楚列祖列宗自裁谢罪,可是殿下却赏罚不明,继续任用乱臣执政大楚,丧失国本,丧失君威!我历代楚王人人以江山社稷为第一,无人不敢不用命,殿下岂非不配?!”
话落,她身后的所有将士当即拔剑大喝:“放肆!”
“你一介城门大阍竟敢出言嘲讽君王,来人将他拿下!”若敖子琰更是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