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三百年从未有过的内战,在楚国爆发了,整个郢都内外都弥漫在漫天的狼烟烽火之中,
暮色下,大泽边上到处都是肆虐的斯杀,求饶,此起彼伏,战马在将士们的苍皇逃命中,慌不择路,马蹄纷乱,一路沿着云梦泽奔向汉水,后方黑色的九尾凤战旗穷追不舍地追击着前面奔逃的叛军。
狰狞的金凤之下,当先的女子单手控马,举着王剑命道,“不灭越椒,不归郢都!!”
一路大军压上,无数士卒冲出叛军的大部队向着四野逃去,而归降的五城兵马司则在向刘亦他们靠拢,越椒掌管了数年的虎贲禁军也开始纷纷动摇,相继归附,还有若敖六部也在向出城的若敖谈,若敖子琰聚集……任越椒闾一他们如何组织嘶吼愤怒也无法追回。
归附者皆被紧追而来的芈凰不断接收。
再剩下的,都跟着越椒被迫逃亡。
追击的队伍声势逐渐壮大滔天,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和泪水一路倾洒在汉水之滨。
死忠于若敖越椒的六部在原地结阵抵抗着越来越近的芈凰大军,面露彷徨之色,“令尹,我们还会反败为胜吗?”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闾一一剑刺死。
面对追兵,老司徒徒劳地紧抓着摇摆的车身,望向后方九尾金凤旗下那个紧追不舍的凌厉女子,仿佛看到当年追随文王,成王两代君王之时,良久不禁发出一阵苍凉的大笑,“哈哈……我输了……我又一次输了……”
与他同乘一车的赵侯鄙夷道,“司徒,你终于有所觉悟了!”
李老也缓缓展露欢颜。
“哈哈……是啊!”
老司徒笑的眼泪从堆满褶皱的眼眶中滴滴掉落,叹息道:“可惜她能赢的了老夫一时,却还是赢不到最后……这才是最可惜的。”
李老面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老司徒举起大袖擦拭眼角的泪,缓缓说道,“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能明白?如今他们这样急于出城迎战,甚至打败越椒,收复郢都,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都已经守了这么多天,为何要不等驸马归来就出战呢?”
李老和赵侯心中存疑。
“为什么?”
老司徒笑答,“那是因为大雨那日我向城中投入带有瘟疫的牛羊……如今整座凤凰山城已经变成一座瘟疫之城,所以他们才急于出城!今日凡是从凤凰山城里出来的士兵十有八九都已经身染恶疾,而你们也会……”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周造的将士闻言一听,心底一颤,直呼“不可能!”“太可怕了!”
“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可怕的毒计!”
“你这是要他们与我们同归于尽不成?”
恐慌随着众人的大吼大骂比瘟疫还要快速传播着,李老和赵侯两两对视,再看向对面的友军犹如看见恶鬼一般面色惨白。
腹部将将用绷带死死缠住伤口的闾一猛然露出厉色,从战车上将老司徒拽出,拔剑大喝:“你这个疯子!”
“我早就给大人说过,你的话不可全信!”
“都是你害的我们战败轻敌!”
“去死,你这个老匹夫!”
老司徒不躲不避,任由利剑穿胸,透背而出,带起大片血雾,整个身体从战车上直接被抛飞出去,落在荒野之中,发出数声清晰可闻的裂骨之声。
“噗!”
“嗯哼!”
老司徒痛苦地倒在血泊中,口吐血沫,苍凉的目光望着被血色染红的荆蛮天空,喃喃自语,“我司徒这一辈子以为我可以一世安稳到老,可是没想到啊,晚节不保,不得善终……”
车辙荡荡,一路向前,裹挟着沦为人质的朝中重臣们的将士们快速将荒野中濒死的白发老人抛在身后,李老眼见三代同朝的老司徒落的这般凄凉的下场,顿时手足冰凉,如今越椒战败,他们的性命危险了。
马车之中,周菁华听闻外面接连起伏的哭喊和惊呼声,受惊了一整日的她也再受不住,满头大汗,腹痛难忍地倒在马车中。
“越椒,孩子……我们的孩子!”
“菁华,你怎么了?”
若敖越椒被小江拉上马车之时只见到周菁华痛地在马车中翻滚,面对兵败如山倒他也没有露出一抹颓色,此时却露出一丝焦急,抱起她问道。
纵然他大喝着命令车夫开慢点稳点也无用,马夫哭道,“大人,路途实在艰难……”如果可以这种时候他甚至想说还管什么女人,拼了命回去救,不过多一个拖累。
“我的肚子!”
“越椒!”
马车中,周菁华痛苦地依偎在他的臂弯中,不安地看着头顶上这个如狼似虎的强大男人,眉锋如刀刺入那交错的疤痕之上,显得那么狠辣无情,可是只要在她的身边,就会卸去所有的狠辣。
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呻吟出声,“好痛!”
“这样好些了吗?”
“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