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怕一步错,身陷死地,从此万劫不复。
但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轻松。
因为马上这一切就要有了结果。
芈凰身着亵衣,一直保持着高坐在东宫大殿上正襟危坐的姿势,殿中放着刘婶和小里子的两副棺材,再过两三日就分别是他们的头七下葬之日,她走上前去,为他们分别上上一柱清香,然后在他们的棺材前,她独自心中默念了几句。
司琴司画她们虽然一直跟着。
却没有听太清。
女子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走身走上东宫的宫墙,望着远处渚宫风起云涌,心中云淡风清。
她的目光带笑,最后投在宫墙下那些一大清早,天未亮,五更开禁的梆声一响,就涌向宫城,纵然刀剑加身也赶不走的百姓身上。
他们人人跪地,有的百姓昨日已经受过伤,今日依然悍不畏死,有的百姓身披麻衣,头戴白巾,捧着灵牌,以死明志……
在这昏暗的黎明时刻,苍白的大雾之中,还有的百姓手中捧着一星微弱的油灯,或者一根短短的蜡烛,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直挺挺地跪在刑狱司的大门前,无数盈盈的火光在夜风中微微闪动,扑灭了,立即又有人借着他的火帮周边的人重新点亮,最后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火龙,沿着东大街一直延伸向楚宫的东门之外。
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沉默,无声地与那些冷酷凶残的虎贲禁军对峙着。
若敖越椒一大清早就穿着一身寒甲。
身后站着一排排手持弓箭高大威武的虎贲禁军。
芈凰那张姝丽的脸微笑着看着宫墙下跪了一地的百姓,和他们一起高喊道:“还我亲人!还我亲人!”
这微笑不像若敖子琰脸上那种矜傲之色。
此时到有点成嘉脸上的淡泊之色。
纵然此时,她已经知道天亮之时,她的太女生涯可能就要因此事件而终结,可是她却毫无退意。
因为她知道,有一种东西不是强权可以随意压倒的,那就是人心。
以前她把这个王位看的跟性命一样重要。
总是害怕失去。
就会失去一切。
甚至觉得她的重生就是为了改写前世的悲剧,登上那个最高的王位,让她此生再不受任何人所制。
可是这一刻,面对即将到手的“王位”,她没想到,比起外面跪着的百姓,自己竟能这么轻易地对这个位置说放手就放手。
而且浑身轻松。
前后十二年,没有过的轻松。
此刻,她觉得即使以后再也没有了强权加身。
她也不会再害怕那些强权者的欺凌。
因为她心中有了另一种力量。
此时,整个楚国除了她之外,可能再也没有人,就算若敖子琰也不能够明白她此刻心中所愿,她就是想要为这些百姓争一争,而不仅仅是为她自己争一争。
就算她的疯狂,得不到令尹子般还有她那位父王以及所有当权者的认同。
她也不会在他们强掳百姓,杀死刘婶后,退让一分。
她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强掳的百姓还有所有人。
讨还一个公道。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淌着,似乎眨眼之间,其实已经过了一夜。
本来应该休沐的一天,外朝的钟声却陡然响起,三响,三落,响彻整个郢都王城之上,声声回荡。
“太女,群臣逼谏了!”
“外朝开了!”
“嗯,我们准备上朝吧!”
芈凰转身大步走下宫墙,所有人在后如影跟随。
无论将要面对的是跌回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