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不认识这几个人, 但是冯太太见他们进来,立马就变了脸色:“你们还来干什么?”
中间一个男的道:“他婶子,我们来看你呀。是冯二那小子推的你,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他以为自己杀了人,早就跑掉了。还是我们把你送到南京来的, 他婶子, 你可不能不讲亲戚的。”
冯先生站起来:“你们究竟来干什么?”
这时候男人又不说话了,女人上前一步:“他婶子,二花这不是要嫁人了吗?我们乡下人穷, 连几样像样的嫁妆也置办不起来, 只好来求求你,让二花能出嫁呢!”
冯太太板着脸,一点笑都没有:“二花不是被休了吗?怎么又出嫁了?”
女人道:“是, 是被休了, 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那男方听说二花有个有钱的堂叔呢,就上门提亲来了。我们也不要多的, 乡下人不那么讲究, 给个五十、一百的就行, 置办上三、五床缎面儿棉被。总不好叫二花嫁去了, 给他叔丢人。”
冯太太气笑了:“你们还真是乡下人,口气倒不大, 一张口就是五十、一百块?”
陈殊站在一边, 转过头小声吩咐杜均:“你去把医院的警卫叫过来, 就说有人在病房闹事。”
冯先生气得手发抖:“你们真是一群吸血的蝗虫, 给多少钱都填不满。你们给我滚,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们,就算丢进黄浦江去喂鱼,也不会给你们的。”
这样说了,那两个男人男人顿时不满了:“他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亲戚一场,这点忙都不帮。当初你们一家被撵走,还是我娘给你们拿了三个馒头呢。就是这次,要不是我们兄弟送你们来南京,我婶子活不活得了,还两说呢?他叔,也不是我们说你,尔温尔雅在金贵也是两个丫头片子,你们两口子为了她们两个得罪族长,不划算呢?”
冯太太温和惯了,同这种泼皮说话,是说不赢的。冯先生就更不行了,一介书生,写写字算算账,叫他去骂街,那是难为他。
陈殊开始的时候没有出声,这个时候才道:“要钱是吧?要钱就说要钱,扯什么亲戚?要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着陈殊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她今天穿着旗袍,高跟鞋,手上戴着手表,看起来是一位有钱又时髦的女郎。
大约是陈殊看起来像个有钱的主儿,那两兄弟脸上堆满了笑:“还是这位小姐讲道理。”
冯太太叫陈殊:“不能给他们钱了……”
陈殊拍拍她的手,叫她放心,拿起一旁信封,抽出几张票子:“要多少啊?五十是吧?家里的小姐出嫁,置办嫁妆五十块钱怎么能够呢?叫亲家嫌弃我们寒酸呢?”
那几个人见钱眼开:“是是是,小姐大方,肯多给一些就好。”
陈殊哎呀一声:“这钱可不是冯先生、冯太太的,是我的,我从上海带过来的,我跟你们不是亲戚,小时候也没受过你们恩惠,这钱就不好给你们了,是吧?”
那女的讨好似的笑笑:“怎么能这么说,小姐不远从上海赶来瞧他婶子,不就是和他婶子一家人,既然是跟他婶子一家人,那跟我们也是一家人了。既然都是一家人,还小姐给二花添嫁妆,还见外干什么?”
这种无赖理论,陈殊也是生平头一次见,暗自佩服,她笑笑,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几个人顺杆爬:“是是是,咱们虽然是乡下人,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陈殊从信封里里又抽出几张钞票,点了点,递给他们:“三百块,能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了吧?”
中间那男人忙不迭接过来:“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拿了钱就要走呢!
陈殊叫住他们:“你们专程来瞧冯太太,不陪她说几句话。我们晚上还要出去西餐厅吃饭呢,你们大老远来,也一起去。”
西餐厅?他们那里吃过西餐,听了,互相对了对眼色,也好,明天再回去乡下,吃了西餐,也好吹嘘一番。
陈殊瞧瞧表,杜均出去叫人五六分钟了,也该回来了,端起桌上的果盘摔在地上,苹果橘子滚了一地,水果盘子也碎了。
那女人要去捡,陈殊忙叫住她:“不要捡了,这水果都坏了,吃不了了,待会儿重新换一盘。”
手里的信封也有一叠钱,陈殊揉皱了,洒在地上。那三个人看见了,急忙弯腰去捡,一面捡还一面说着:“真是有钱人,拿钱不当钱的。”
杜均这时候带着警卫推门进来,见房间里一团糟糕,还以为这些人抢钱,一把揪起来:“好小子,你竟敢来抢钱,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忙求饶:“不是,不是,是小姐给的,小姐给的。”他们只当陈殊好说话呢,哪里知道陈殊的算计。
陈殊摇头:“不,是他们抢钱。我来看这位冯太太,他们是冯太太的亲戚,向冯太太要钱没有要到,便来抢我的钱,连水果盘也被他们摔了。我同她们素不相识,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他们钱?这钱是他们抢的!”
这个病房里住的人是李参谋长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