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王德昭大喇喇挥手:“你们都别和我争了,无论你们出多少,我都比你们高。”
那位德国商人倒是不急,笑笑:“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看好了机器,再谈价格也不迟。”
德国商人拍拍手,那头的工人便拉开电闸,机器轰隆隆的运转起来。后面肥皂制成的化学工艺众人自然是瞧不见的,但是一块块长条形状的黄色成品从传送带上,传送过来,顿时把众人都勾住了。
德国商人从传送带上拿起一小块:“诸位,这样的一块儿肥皂,在中国售价四毛,倘若加入各种花香那就更贵了。无论是洗衣服,还是清洁面部,都是很好的。”
就这样绕着工厂走了一圈,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把人都请到会议室。
开始那位嗑瓜子的小哥儿,见此冷笑:“老一套。”
等到了会议室,这位德国商人才注意到有一名女子:“这位小姐,您是怎么进来的?”
众人都望着陈殊,陈殊指了指那位嗑瓜子的男轻男子:“我和他一起的。”
那名男子吃惊瞧着陈殊,倒也没有开口否认。
仆从上了茶,德国商人点点头,道:“诸位知道,一套崭新的肥皂厂设备从德国运过来,足足要一万英镑,兑换成中国的货币,也就是十万大洋。”
下面就有人说:“弗兰克先生,您也说了,崭新的才要十万大洋,您这批机械都用了一年了?”
德国商人弗兰克点头:“当然,因为机械用了一年,因此便折价,按照八万大洋出售。”
那位年轻人,依旧磕着瓜子,闻言道:“弗兰克先生,据我所知,先前的英国商人费尔出售了一批肥皂厂机器,也不过才五万大洋。”
这话好似投入湖水的石子:“弗兰克先生,这未免也差得太多了吧?”没有谁会愿意多出三万块大洋的。
弗兰克连连摇头:“不不不,一分价钱一分货,我的机器就是值八万块。”
那个年轻人站起来:“弗兰克先生,买了你的设备,你带着技术人员一起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下面的商人都疑惑的望着弗兰克,好在他镇定,摆手:“没有这样的事情,没有这样的事情。”
那年轻人哼哼笑:“是吗?你们这些外国人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工厂的重要车间,从来也不用中国工人,只用西方人和印度人,不就是怕中国人偷学了技术吗?”
弗兰克摊手,无奈道:“这位先生,我想,无论在哪个国家,关键技术秘方保密对一个企业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更何况,德国法律对此有严格规定,某些重要的行业,如果泄露了关键技术,被举报之后,要承受高昂的罚款的。”
那位年轻人掏出一叠报纸,一份一份分发给在座的众位商人:“诸位都看看这报纸……”
弗兰克见他不是来买机械,而是来捣乱的:“先生,如果你再这样,我只能暂时请您出去了,我和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那位年轻人笑笑:“弗兰克,用不着这样,咱么还在金门大酒店喝过酒的呢?”
弗兰克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在他眼里,这里东亚人几乎长得都差不多,小眼睛,塌鼻梁,黄黄的皮肤,实在分辨不了谁是谁,多数时候是他的华人助理提醒他。
那位年轻人叹了口气:“哎,您贵人事忙,不记得也很正常。你忘了,一年前,宝生大药房的杜老板杜仁礼请您吃饭,请教肥皂厂的事宜。”
弗兰克这才想起来:“你是杜先生的公子,喔,那时你只有这么高呢……”弗兰克往胸前比划、比划……
那位年轻人抱胸斜站着:“难为您还记得,不过那不是我,是我另一个弟弟……”
这时下面的都都看完了那张报纸,那是一张一年前的旧报纸,写的是宝生大药房的杜仁礼杜老板,买了肥皂厂的机械,谁知一个月后技术人员全都被抽走了,积压了很多的原料,无法生产。最后资金链断裂,肥皂厂破产关门,要不是当时的药行同行帮衬,杜仁礼险些卖掉祖传的药房去补窟窿。
而这位杜仁礼也因为这件事情,一蹶不振,两三个月就去世了。
当时《光明日报》把这件事情报道出来,各家报纸纷纷跟进报道,很是引起了轰动,上海几乎人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