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于楚南镇上的楚南县衙看起来很破旧,与其他地方的官衙一样破旧,官不修衙的传统在这里依旧延续,因为这只是每任官员只待几年,何必费钱费事去修得富丽堂皇,还易招非议。很多破旧的官衙里,官老爷富得流油。
掌柜老头走到县衙门房处,亮了一下驾贴,然后在门房震惊呆滞的目光中,徐徐走进了县衙之中。门房醒悟过来,恭谨问了一声可容通秉县尊?掌柜老头点了点头,门房赶紧示意衙役捧着驾贴快走两步去通知知县。
走进县衙之中,看到一个年过四旬的胖胖知县一身燕居常服,是不是富得流油还没看出来,倒是肥的流油,懒懒散散的坐在太师椅上,然后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笑意,看见他们,便大大咧咧说道:“上差驾到,所为何事?”
掌柜老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与那知县大眼瞪小眼。这是要携锦衣卫千户的官威以眼神震慑之?
见掌柜老头不开腔,伍煦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劳烦知县大人将先前我们锦衣卫所拘的杨捕头等人释放,已查明无事。”
“如果我不放呢?”这位胖知县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挑衅,让人摸不着头脑。莫非这知县攀上那边的线了?
看着伍煦眼中的怒火,知县大人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掌柜老头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
知县起身,踱着步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伍煦,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哀伤。“见大人后继有人,我等甚慰。”
他说完又看着掌柜老头,咬牙切齿说道:“老赵,多少年都没联系过我了,我以为你们把我忘了。”
“你好好做你的文官,过好日子,平平安安的,便是大人想看到的。莫怪大人没有提携你。”掌柜老头见着故人,颇为感概。“大人自知在那个位子上,看似权柄极重,然则作人刀俎,仇敌无数,一朝失势,必成覆巢。”
知县笑中带泪,说道:“我如何不知大人真意,只恨我周栋无用,帮不上忙。”
“大人逝世后,那位放过了伍家人,但有些人仍不放手,想要斩尽杀绝。韦勇死了,连小煦也几番遇险。”
“大人仇人无数,但受他恩泽的人又何曾少过。”周知县咬牙说道。
“不着急,徐徐图之。先把杨捕头他们放了吧。”
“我也不想关着,锦衣卫在地方何等威风,终究不能给那些人落下把柄。有你北镇抚司赵千户一句话,我当然可以放人了。”周知县笑着点头。
“难怪先前杨捕头他们进了牢里,却未曾受什么罪。”伍煦恍然。
周知县摇摇头。他说道:“杨捕头是我手下得力干将,我自然要尽力护他周全的。周某怎么说也是知一县事,寻常几个锦衣卫总旗,还奈何不了我。”停了一下,又说道:“毕竟我当年可是给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锦衣卫指挥使捉刀代笔的人!”说完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怀追忆。
晚上,在县衙的后院,给杨捕头和小董洗尘去晦的一桌宴席已经尽兴散场,已经喝醉了的杨捕头和小董被周知县叫来的其他衙役扶了回去。而周知县与掌柜老头、伍煦三人留下来,摆上果品茶水,摒退左右,三人秉烛叙旧,闲话别后事。
此时夜深,县衙里比其他地方清静,有轻风拂柳。周知县与掌柜老头聊得时而感慨万千,时而老泪纵横。伍煦多数时候都是在聆听。
某一刻,伍煦看见那烛火在闪烁摇曳,但就在一眨眼之间,那烛火竟然凝住了。抬眼看去,刚才随风轻摆的垂柳也垂直不动了,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重粘稠,压在胸口,快喘不过气来。想要说话,说不出来,想要抬手,但觉得手有千钧重。但是看到周知县和掌柜老头,似乎都没有什么异状。
尽管伍煦浑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但他的意念还是能动的。意念一动,落在墨纹剑上。
再眨一次眼的功夫,伍煦哈出了一口冷雾,眼白变红,瞳孔变亮,隐有黄色灯火亮。一股暴虐的气息奔涌,手中茶杯啪的一下捏碎了。“敌袭!”他吃力地说出了这个词。
掌柜老头的血海杵随时随地都在他手边,红光刹那间亮起,苍凉悲壮的血海幻象将三人笼罩住。
周知县看了一眼掌柜老头,凝重地对着夜空说道:“此乃官家衙门之地,何方神圣到此却不露面?!”
无人应答,而伍煦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汗流出,即化冰凌,嘭的一声,伍煦所坐的凳子被压碎,伍煦跌坐地上,半跪着咬牙与那恐怖的压力抗衡。血海杵的光罩似乎没有起到作用,这让掌柜老头十分惊讶着急。
周知县一咬牙,胖手掌往怀中取出一物,明晃晃的,原来是一面铜镜,他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拿出官印,喝了一声:“明镜高悬!”
铜镜与官印在月光下相辉映,照出一个原本看不见的身影。
定睛看去,那身影一身戎装,土黄色铠甲,长剑佩腰,短须怒发,那人沉声道:“周知县,这明镜高悬之法是我见你为官爱民如子,梦中传授,何曾想你竟用来对付我?
周知县顿时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