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姬考才入定修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脚步匆匆,他便睁开眼睛,却见到程君已然回返,脸上怒气不止。
“如何?程君可有收获?”
姬考淡淡一笑,看着这位怒极而返的程国君主。
风仲和怒哼一声,随后又叹息说道:“果真如考公子所言,程氏之中那些爵禄之辈,一个个都家底殷实。更可笑的,是我派人走访之时,竟发现有人正在将新制的衣服,故意扯破,想要告诉我,他们很穷。”
程氏之中,没有炼气士,但是却有巫祝一脉流传。当初夏后氏被灭之时,夏后氏的巫庙解散,众多巫祝散去,多是回归他们出身的祖地。却也有很多,随着夏后氏的一些遗脉,默默在人间盘踞着。
程氏本就是重黎之后,以巫道著称于世。对他们而言,宗庙与巫庙,并没有特别的区别。虽然此时,他们所祭祀之神,从来没有回应过,然而巫祝却还是有一些超脱凡俗的力量。
就在刚才,风仲和请巫庙之中的大巫师,从巫庙而出,走了一圈爵禄之家,竟发现与姬考所言,不差毫厘。
“唉。”风仲和又是叹息一声,沉声说道:“不知国情,不知民苦,是仲和之过也。”
在他旁边,一位披头散发,大概做巫师装扮的人,安慰说道:“此非父君一人之过,祖辈皆是如此,父君想办法解决便是了。”
姬考抬眼看了这位巫祝一眼,却见对方十分年轻,脸色虽然也激动,但还是在一旁安慰风仲和。
“这是程君之子吗?”
风仲和点了点头:“正是,犬子伯符。”
“伯符见过考公子,多谢考公子提醒。”
姬考连忙还礼,而后惊讶说道:“伯符公子应该是长男,竟入了巫道吗?”
伯仲叔季,伯为长男,这是规矩。
此时以商为首的诸邦国,几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成巫者,不能承君位。这个规定,不知道何时开始,但是姬周便是照此而行的。
因此,当初姬昌的巫道测试,姬亶可不管他天赋如何,硬是将姬昌唤了回来。
似乎明白了姬考的隐藏意思,风仲和解释道:“我程氏起于黑帝之时,陛下绝地天通,本就以我祖重掌诸神祭祀之事。我家以巫祀之事起家,欲成一族之主,必先学巫术。从尧帝到夏后氏之时,从成汤灭桀到现在,莫不如是。”
姬考一听,更见疑惑:“为何程君不通巫祝之法呢?”
既然要成一族之主,要先学巫术,那这位程君按理,也需要懂得巫术的。可以姬考看来,这位程君很明显是一个普通人。
风仲和自惭一笑:“巫祝之道,也有天赋之别,我天赋极差。从小学习巫术,也不过是做个远罪疾的巫医,巫道种种神通,我却难以习练。我儿伯符却不同了,他天资在我之上,潜心巫庙之中,学了不少巫道法门,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自夏后氏被灭之后,九歌残破,我程氏祖上,也只是得到了一阙,且这一阙歌曲,神灵却无法与我等相应。”
风仲和说到这里,难免一丝抑郁,不说他了,以他儿子伯符的天资,要是能与神灵相应,巫道进境指日可待。
听到“九歌”之名,姬考陡然一惊,连忙问道:“九歌是什么?”..
“哦,考公子可能不知。九歌乃是当初夏后氏刚刚立国之时,启王从天上带来人间的神乐。当时巫祝祭祀神灵,多是用九歌来祭祀,神灵也时常相应。经过东夷之乱,少康复国之后,九歌本来就不剩下几阙了。后来成汤灭夏,我先祖西奔之时,也只带回了一阙残歌。”
“不知道九歌原本共有几阙,分别是祭祀哪些神灵的?”
对于这突然听到的九歌,姬考实在是太好奇了,不知道与他所知的九歌,是不是同样的九歌。
“我也不知道九歌有几阙,或许是九阙,或者更多吧。祖辈倒是传言下来,当时在天上的神灵,应该都能够祭祀。等到少康复国之时,似乎就剩下了东君、云中君、河伯三阙可以祭祀。而等到我先祖西奔之后,一阙残歌,就连祭祀河伯都难了。”
“你们所遗这一阙歌,是祭祀河伯之用的吗?”
听到风仲和所说,姬考便大致确定,他所说的九歌,即便不是自己所知的九歌,也是极有关联。
东君河伯也就罢了,云中君之名,除下在那个九歌之中,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过。而且他原本所知的九歌,其中有祭祀河伯,本就让姬考疑虑过。荆楚乃是江汉之地,不祭祀长江水君,反而祭祀黄河河伯,想不让人心疑都难。
“不错,每到秋时,我程氏都要乘大舟,沿渭水而下,到风陵渡口,也就是渭水入河之口附近,祭祀河伯。”
姬考喟然一叹:“真想听一下,你们这阙河伯祭歌。”
“这有何难,我这便让巫乐们为公子奏一次便是了。”
姬考闻言,脸上一喜,也不客套,便向风仲和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