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瑶从桌上捻起两张纸条。
一张是殷明当日在雪丘园所题的七言诗。
另一张,却也是一首七言诗。
当日,殷明题诗,本有四联。
可是,他沉吟之后,却把后面两联抹去了。
不过,他毕竟是当众题诗,目睹者众多,这件事并非秘密。
易瑶极为推崇殷明的诗文,知道这件事后,多方打听,终于找到冯行道的头上。
冯行道多大嘴巴啊!
他人还在荒北追一只魔怪,却挤出时间写了七页的长信,详细回答易瑶的提问。
那两联诗文,一共不过二十八个字,他却生生写了数千字的废话。
字里行间,充满了一种“殷明看上你了”的味道。
别说易瑶心思细腻,就是傻子都看出他的这种暗示了。
易瑶房里的贴身丫鬟,也是个大嘴巴,颇有女流冯行道的风采。
这丫头各种花式八卦、蛊惑,还给易瑶出主意,去封西之地再续良缘。
这才有了易瑶跟宰相提及去封西的事。
而今日,宰相也终于答允。
易瑶翻来覆去的看着那两联诗,总有些心神不宁。
那被擦去的两联,写的是:
“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余光唾碧衫。”
“融烟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
这两联诗,大抵意思就是佳人捧着玉碗,穿着绿衫。景色静谧,大梦惊醒。
此诗意境是极美的,只是这两联,放在当日雪丘园之会上,就有些不恰当。
所以当日殷明删减了这两联。
谁想到,这两联被冯行道记住,还告诉了易瑶。
于是,这两联充分激发了易瑶和丫鬟的想象力,不知从这毫无关系的几句诗中,脑补出了多少细节。
丫鬟安安静静的收拾行囊,易瑶却又憋不住了。
易瑶忍不住问道:“你说,他写的这女孩,到底是不是……”
丫鬟翻了个白眼,道:“小姐,你今日已问我第三遍了。”
易瑶脸色更红了三分,道:“我只是觉得……”
丫鬟脆生生的道:“小姐啊,你当日穿的就是绿衫,他不是写的你,又是写的谁?”
易瑶道:“当日,吏部尚书的女儿,也是穿的绿衫。”
丫鬟嗤笑道:“快算了吧,那位大小姐,膀大腰圆,看着都叫人害怕。”
她忽然脸色一变,换上一脸的幽怨。
“小姐,我给你讲,这些臭男人,嘴上说什么尊崇武道。”
“可到了讨老婆的时候,一个个都喜欢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
“对了,就像小姐你这样,瘦瘦弱弱,还长得有点稚气未脱。”
她明明也是个黄花大闺女,甚至还没成年,说话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易瑶噗嗤一声乐了,道:“你这丫头,专一就会耍嘴。”
“好了好了,你快收拾东西,咱们赶早出发。”
丫鬟一边收拾,一边嘴巴又闲不住的嘟囔着什么。
西方,近万里之外的封西城。
殷明自然不知道易瑶将至。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殷明日夜著经,一本《礼》经,将要著成。
这期间,他还著有一本《尔雅》。
《尔雅》虽然不是经书,却是训诂之作。
说的简单点,就是一本文道大词典。
有了此书,即便是自学,只要肯下苦功,也能通晓经文真义了。
这等于是一本辅助修行的功法。
辅助功法虽然是锦上添花,但是作用却是极大的。
殷明门下的文人,直接比照玉简,誊写《四书》。
《四书》玉简,被门人尊为原始真经,只消看一眼,就能得到莫大好处。
这玉简如今神妙非凡,变化自如,当然也可大可小。
殷明将玉简变化的足有丈高,展开了每日让门下弟子誊写。
门人直接比照原始真经抄写,所得的经文也颇为不凡。
虽然与原始真经不能相比,但是比之寻常抄写的经文,多有妙用。
五百余人,带着誊写的《四书》,奔赴封西各地,宣传教化。
若是往日,省府宣传文道,必然毫无作用。
现在却是截然不同。
一来,封西城中受益的民众是活生生的例子。
二来,省府亲斩大妖,这是活生生的功绩。
聂忠平在位多年,广受敬畏。
可他杀过大妖吗?
没有,一只也没有。
当然,这很正常,大妖何其强大,岂是能轻动的。
就算聂忠平能杀一只大妖,但若是激起西山妖族愤怒,十个聂忠平也抵挡不住。
这种事,谁都能理解。
可是,省府却杀了一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