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棵歪脖子树,存活岁月年久,相传陈留城还没有筑造起来之前,这棵树就长在这里了。 袁术不知真假,只是踮脚仰望了一下,而后就甩上一根绳,打了个结,把自己挂了上去,然后踢翻了垫脚的凳子。 身躯一晃一晃的,非常的吓人。 幸好这里很是偏僻,一般的往常日子都没什么人过来,更别提像是今天的日子。 在来世,想起某人,想起要联系,可以拨打电话,而在现在这个时代,想要找一个“神仙”,袁术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 气急脖子粗,完全喘不上气,这上吊的法门看来自己还没有掌握要领… 思绪恍惚中,袁术觉得自己算错了,南华应该不会出现… 自己就快要死了。 … 像是魂魄出窍,仿似游神离体,又或者就是死了。 眼前白雾茫茫,袁术向前行,景色逐渐清晰,岩穴深林,偶而兽吼雀鸣之声隐隐传来。 “咕咕…” 惊空遏云,一只飞禽掠过头顶向着远处的高山落去,振羽啄石,非常的悠闲。 伸手想去触摸,仿似一个趔趄,袁术向前扑出。 像是穿过一个场景来到一处,身旁正襟危坐的老者闭目养神,嘴中无声的念念有词。 藜杖就搭在他身前,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袁术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了。 慨然长叹,南华双目闭合间有金光闪现。 无奈的看了袁术一眼,南华扶藜杖巍巍颤颤站立起身,然后向前走去。 时光流转,袁术眼中的景致缓慢的变化起来,先是一片森林,而后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镇子,跟随着南华慢慢的走,但实际上却飞快。 像是流逝的光影,可望不能触摸。 漫步在山林间,在一家柴房门前南华停顿了下来。 南华伸手在袁术眼前一抹,就像是为他打开了一块荧幕,这里这家人所有的事情都显示在袁术的眼内。 这屋里住着一对夫妇,还有一个男孩。 夫妇年纪在三十左右,那小男孩很童真,约摸只有五、六岁。 像是在翻书,又仿似在快进,袁术看着这一家的变迁,夫妇从三十岁快速进到四十岁,那男孩也已经变成了少年郎。 少年郎剑眉星目,湛然若神,长的非常英俊。 然而,袁术在这少年的眼中见到了一丝迷茫。 画面变得正常了,袁术看到这少年郎的母亲在哭泣,她卷缩在棉被里,不时偷偷抹着眼泪。 “华儿,你在哪里,你去哪里了?” 华儿是那少年郎的小名,华儿是她的儿子。 “谁是华儿?” 掩着被子的父亲鬓发已白,不像刚刚见到那时候满头黑发。 “你不记得了?” 少年郎的母亲满脸哀怨,“你忘记了吗,我们还有一个儿子…” “没有的事…” “早点睡,咳咳…” 少年郎就在隔壁,墙很薄,双亲的话他都能听的到,他呆呆愣愣的,像是失掉了魂魄。 …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帘间透进来,母亲站在少年郎的面前,狐疑、和蔼的问道:“少年郎,你怎么睡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愣愣的,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父亲拿着一根棍子冲了进来,对着少年大声喝斥道:“你是什么人,几时偷偷闯进来的?” 怎么会这样? 少年郎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那个家的,他一路漫无目的游荡。 走过沙漠,越过千山,少年郎的见识已经非常广博了,但还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双亲会忘记自己。 有几次他回到那个家,他想要看看父母生活的还好吗。 一次、一次… 没有一次例外,生养养育他的双亲,完完全全的忘掉了他这一个人。 曾经当着店家的面,叫来一桌好酒好菜,吃完之后就走,没有一个人会过来拦住他,仿似他这个人不存在。 曾经与人彻夜长谈,但到黎明时分,这人会惊讶的问道:“你是谁,怎么…” 少年郎的身影出现过许多地方,但无一例外,没有记得他是谁。 就仿似,他与尘世无缘,没有人能够记住他。 有朝一日,少年郎坐而悟道,深会老子旨意,熟思宛丘之语,运道日坚,用功益力… 慢慢的,少年郎的这一张脸变成了袁术熟悉的那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身边。 南华喟然而叹,没有说一句话,伸手一抹,像是抹除了一切,两人转身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歪脖子树下。 那根甩上去的绳被微风轻轻一吹,徐徐飘荡着。 袁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把脖子挂上去过? 摸摸,没用疼痛的感觉。 就像是幻觉,抑或根本就没有发生。 “我就在你身边,当你想看到我的时候,你便会看见了我,当你不想看到我的时候,我便会…消失。” 没有说禅机,这样的话粗浅易懂,但袁术还是觉得听不懂。 “为什么?” 南华没有回答袁术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我以前不明白,现在我明晓了一切,才懂了。” 你懂,你懂,你懂的真多。 可是我不懂。 袁术双眼中充满了疑惑,就像解开一个谜题,随后就出现更多的迷惑。 “老夫…,他俩…去世的时候,老夫就在身边,虽然他们已经不记得我了,但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老夫岂能忘怀,纵然他们已经忘记了…” “为什么?” 袁术追问着,满心都是不解忿怒。 “为什么…” 南华重复着袁术的话,他嘴角抽搐,老泪纵横,他大笑着,样子非常的凄厉。 “你是因,我是果,我是因,你才是果。” “我很想现在就告诉你,但不到时候,之前你已经问过一次了,但你忘记了,不是你不记得,而是你自己选择去忘记。” “就像我这一生,被所有人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