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自家爱徒一个成亲,一个回家后,礼郡王陈黎采老师就感觉到了世界对于自己深深的恶意,以及人生本质上的无聊性。
带着林娇娇和霍宜之在外游学的三年里,他黎采过的简直是神仙的日子,林娇娇明艳如火,霍宜之清丽似水,林娇娇娇憨活泼爱撒娇,霍宜之温柔娴静善体贴,一个妙语解颐,一个软语解忧,一个是开心果心头肉,一个是解语花小棉袄。
可现在,一个被霍小二娶回家做了霍家主母,另一个竟然还被他接回了家做什么霍家大小姐!
霍小二那厮绝对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陈老师再一次感觉到来自宇宙的深深恶意,所谓师者如父,他虽然还没来得及生上一个两个女儿,却已经体会到眼睁睁看着爱女们一个个嫁人远走,那种一口老血闷在心口吐不出来更咽不下去的郁闷了。
这天无聊又郁闷的陈老师就着小酒在花园子里赏花嗑花生米时,就见自家娘亲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的朝自己走来。
黎采,“……”
为毛最近他不管躲到哪,都能遇到恰好来“散步”的老娘?
礼郡王府的太妃娘娘美丽的脸上浮着端庄的微笑,漂亮的双眼中波光粼粼,荡漾的全是悲悯,黎采觉得再往自家娘亲手中塞个瓷瓶塞枝柳条,她都能去扮观音娘娘了。
黎采知道她的“悲悯”来自于何处,她是在悲悯他“心爱的女人成亲了,新郎不是我”,只能借酒消愁的伤情。
这种伤情,他是绝对没有体会过的,虽然他体会过一把类似于这个,叫做“心爱的女人早已成亲了,新郎不是我,我却根本不知道”的伤情。
当然,与那份伤情相伴而来的是汹涌猛烈的耻辱感,被欺骗的耻辱感,那份耻辱感实在太过强烈,反倒冲淡了那份伤情,加上时间久远,他早已淡忘了。
一想到这,黎采只觉得更头疼了,林娇娇和霍宜之比他小了十几岁,都能做他的女儿了,又是他的弟子,他怎么可能对她们有非分之想?
偏偏他娘非得一根筋的认定了,他就是因为林娇娇嫁给霍宁之而郁郁不乐!
黎采想了想,觉得跟自家那油盐不进只顾自己说自己的娘亲掰扯什么“伤情”问题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决定先溜为妙。
于是,陈老师就在自家娘亲面前光明正大的溜了,嗯,他娘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喜欢装淑女,别说跑了,就是步子迈大一点,她都不肯,绝对追不上他!
溜走的陈老师在铁帽子胡同徘徊了一会,到底还是进了景国公府,虽然胳膊肘往外拐的林娇娇成天恨不得挂在霍宁之身上,根本没有时间见他,好在霍宜之还是很闲的,他倒是可以去喝一喝她煮的茶。
他在景国公府是常客,一进门就被引到了后花园的竹林中,远远的,他就看见霍宜之和林娇娇面对面坐在竹林中的茅草亭子里,霍宜之背对着他的方向,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她正牵起宽大的袖口分茶汤。
黎采精神一振,林小七那个牛噍牡丹的,给她一桶白开水就好了,煮茶给她喝简直就是浪费!幸好他来了!
黎采快步上前,没想到还没走近,他就听到林娇娇开口道,“宜姐儿,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先给我个准话,我也好按图索骥,免得胡乱折腾了,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很忙的”。
霍宜之笑道,“早就跟嫂嫂说了,不用费心我的事,嫂嫂单管与二哥恩爱,早日给我添个大胖侄子就好”。
“那估计你得等上几年了,我早就与你二哥商议妥当了,先与你二哥好好恩爱三年,三年后再要孩子”。
嫁为人妇的林娇娇说起话来更简单粗暴了,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宜姐儿,你老实与我说,你瞧着我与你二哥这么恩爱,心里就难道没有一点点的羡慕和恨嫁?”
回答她的是潺潺的倒茶声,林娇娇端起茶杯一口喝干,嗯,正好说到现在,她也有点渴了,这一豪放的行为落在黎采眼中,免不得又是一阵痛心疾首,完全不想承认这是他陈黎采的徒弟啊!
“既然你不吭声,我身为嫂子当然也要体谅你姑娘家嫩薄的面皮,我来说好了,是这样,我六哥呢,今天问我他想入赘到你们家行不行?”
霍宜之猛地睁大眼睛,“林六爷?”
霍容之已死,整个霍家只剩下她一个女孩儿,林延定要入赘,入赘的对象自然只有她了。
“要叫林六哥!”
林娇娇瞪了她一眼,“我六哥在景国公府住了已经好几个月了,想必你也熟悉了,他的好处自是不必我多说了。
我们锦乡侯府虽然比不上景国公府,但好歹也算是世家名门,我六哥又年少俊朗,纯粹善良,武艺出众,最难得的是一片真心,生怕风雪城风大雪大,又地处偏远,不如京城便利舒适,委屈了妹妹,宁愿入赘。
妹妹哎,不是我自夸,这全大陈,除了你二哥,约莫也只有我六哥能这般优秀,还这般真心了”。
黎采听的腹诽不已,说什么好处不用我多说,还说了这么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