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君闷声游了一阵,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佬……您看,我这次的表现,还可以吧?” “嗯?” 正在试图酝酿“思乡之情”的南冥,闻言奇怪地扫了它一眼,“是谁给你的信心?” “……” “也罢,看在你还算卖力的份儿上。” 南冥知道它也是尽力了,虽然效果不尽人意,还是可以鼓励一下的。 他在腹中世界里寻摸一番,掏出一个漆黑的木盒。盒盖打开,一股尘封多年的阴风呜咽着逸散,露出里面散乱的小玩意儿。 有打磨得晶亮圆滑的眼珠子、萦绕着怨气的森白指骨、用魂火照明的骷髅头灯笼、包裹在琥珀晶体中的血滴、装着小人儿的木塞玻璃瓶…… 随便一件丢出去,都是能祸害一洲的大诡异。 南冥从中随意拣了一件丢给涂山君,后者如获至宝般接过,将之小心翼翼地埋在自己的身体里。 随后又恋恋不舍地往盒子里看了一眼,里面的每一件它都想要……这些沉淀着无数纪元气息的古老藏品,是包括魇在内的超脱者之间,最珍贵走俏的交易品,同时也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让它垂涎不已。 而对于南冥来说,这些不过是年轻时兴起收集的玩具,除了偶尔翻出来缅怀一下过往的童真时光,就再也没什么用了。 涂山君收了赏赐,心情欢快之下,在江水中打了个滚,引起一阵波涛汹涌。 旋即它又讨好道:“谢谢大佬。大佬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先等等。” 南冥叫住了它。 接着他的胸腹裂开,掉出一本厚厚的线封书来。涂山君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封页的书名是《食魇图录》。 它顿时僵住了。 “别紧张。这只是一本物种研究图鉴。” 南冥随口解释了一句。 然后翻开新的一页,指尖抹血在空白上涂动,不时抬头看看,修修改改,很快临摹出一幅栩栩如生的黑蛇画像。 再接着,他在后面加上极小的批注:性甘,味甜,入口有松化之感,异香浓郁…… 涂山君悄悄地探视过来,想窥见他在写些什么。 但南冥马上把书一合,吞进了胸腹。 “好了,你去吧。有事我会再找你的。”他打发道。 虽然挺想把这味道不错的家伙留下来作顿午饭,可他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要是见一个吃一个,恐怕很快就再也没有小家伙肯陪自己玩儿了。 反正只要真名在手,它就逃不出自己的掌心,就当暂且放养着吧。 放走了涂山君,南冥一身湿漉漉地爬上岸,往江边一个有着炊烟的小渔村行去。 当他走到近处时,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炊烟,却是火烧尸体的浓烟,焦臭中夹杂着丝丝烧烤的肉香味儿。 一伙盗匪袭击了这个渔村,房屋正在熊熊火光中哔啵燃烧。 活着的村民都被赶到了空地上,供盗匪们屠杀淫乐,粮食和财物被一筐筐抬上车马,连小孩子也被绑走,像货物一样关在笼子里。 哭喊声,怒骂声,兴奋的大笑声,还有马匹受惊的长嘶声…… 在这天高云阔的江岸边,传不了多远就被风吹散。 当一切安静下来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南冥本想问个路,既然村民都死了,问这些盗匪也一样。 只是他还没走上去,就见一群盗匪骑着马舞着大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嘴里还吼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方言。 ——想来应该是在欢迎自己吧? 真是热情好客。 他便脸带微笑,张开双臂,像拥抱一样迎了上去。 黑红色的血丝从他手上延伸而出,瞬间结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整个渔村包裹成一个蠕动的巨茧。 随着一声“哧”的轻响,一切都不约而同地归于寂静。 南冥的双手恢复光洁修长的样子,挥一挥衣袖,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而去。身后留下一个巨大而圆滑的深坑,像是将大地挖空的一个碗。 一刻钟后。 几名穿着天青鹤纹羽衣的修士破空而至,站在空中凝望着这个大坑。他们脸上戴着冷峻的银白色面具,双眼都被遮盖,不露出一丝表情。 有人拿出书册记录,写完后撕下一页,那页纸便化鹤飞去。 有人祭出镜状的法器,对着地面一扫,周围的场景全然被揽入镜中,形成一段如身临其境般的逼真影像。 还有人落到大坑边缘,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粒细微的土壤,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这些人,是天机阁的追风使。 像风一样无处不在,又像风一样无形无迹。 追风使在天机阁中负责信息的收集和传递。每当他们的身影出现,便是说明,此处发生了非同一般的事情。 羽衣修士们勘查完毕后,将消息巨细无遗地传递回去。 然后御风而起,循着南冥离开的足迹,一路隐蔽地奔赴南方。 南冥并未发现这些身后远远吊着的小虫子,或许发现了,也不会在意。 他已深入大山中,在茂叶深林和虫兽环伺中跋涉而行。在前进的方向上,还有绵延上千里的重重大山,层峦叠嶂,高低起伏。 从盗匪的记忆中知道,这是往乌城去最近的方向。 本来是有一条弯弯绕绕的大路,但他觉得直线最短,便是遇山穿山,遇水泅水,遇见不长眼的人兽拦路,那就晚上加餐。 绕路?不存在的。 十日后,一身黑衫的剑客从深山走出,跟上了一队运货的行商。 他的衣衫满载风尘,背负的铁剑锈迹斑驳,一副潦倒落魄之相。 然而身姿矫健,足下生风,略微黝黑了一点的俊秀脸庞上少了稚气,更添英武,引得商队中的女眷眉目流转,顾盼连连。 这是一支前往幽城的行商,贩卖些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