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洋溢的大堂经理抄起迎宾台旁边的一把专供客人使用的雨伞,点头哈腰地递给罗树林,脸上露出的笑容就像春天的阳光般灿烂。
“先生,现在外面下雨,小心着凉,你还是带把雨伞吧。”
“花钱吗?如果花钱才能用,我就不要了。”
罗树林十分警觉地看着大堂经理那副笑里藏刀的表情,问道。
“这是客人专用的雨伞,不用花钱,你随便拿去,不过用后记得及时归还,要不然我会被老板扣工资。”
经理将雨伞伸到罗树林的面前。罗树林毫不犹豫地夺过雨伞,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酒店的大门。
那个家伙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抓起柜台后面的一部内线电话,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对着话筒轻声说道:“二号目标已经离开酒店,绿组负责追踪,并按时发射跟踪信号。”
军统设在申城的联络站副站长刘严冬神情肃穆地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车上的四个玻璃窗关得严严实实。摆放在扶手箱上的跟踪仪器的喇叭里发出一阵阵尖锐刺耳的高频电流的杂音。
这声音听起来让人十分难受,就像有人拿着一把锉刀打磨牙齿,震得他人鼓膜生疼,牙床阵阵酸痛。
“把这鬼声音关小点!”
刘严冬低声怒吼,司机识趣地伸手扭动跟踪仪上的旋钮。
不一会儿,撑着雨伞的罗树林仿佛幽灵一般从他们的车子旁边经过。躲在那把黑色雨伞底下的佝偻黑影,随即隐没在细雨纷飞的街头巷尾。
“各小组请注意,目标已经离开酒店,现在马上行动。”
刘严冬望着即将消失在跟踪范围的罗树林,冲着佩戴身上的小型对讲机大声叫道。
清晨,晨光熹微。酒店门外的行人并不很多。刘严冬的话音刚落,潜伏在大街上的军统们开始各司其职,纷纷起身挪动。
几辆原本安静不动的黑色车子,分别从各自的车位上奋力挣扎着驶出来;吓得正在停车场里泊车的宾客莫名其妙地从车上跳下下来。
乔装打扮成酒店接待员的常遇春,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钻上车后座;负责运送行李的服务员一股脑儿地抱起后备箱的行李,随手丢在地上,他一边关上后箱,一边扯下身上的工作服。
站在雨中卖报的那厮,刚刚伸手接过旁人施舍给他的几个破铜钱,却突然把抱在怀里的那堆报纸,直接丢给准备向他购买报纸的洋人,头也不回地散开腿就跑。
洋人不明所以地呆立原地,目送那厮跑开的身影;行李被人丢弃地上淋雨的宾客呆若木鸡,这可能是他入宿以来接受最糟糕的服务。
他们几个在现场唯一不是军统的吃瓜群众。
“绿组开始行动!”
一直静候佳音的刘占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房间里所有整装待发的手下也随即站立。紧接着六楼所有的房门也随着他一声令下而同时打开。
原本寂静无声的楼道顿时被鱼贯而出的军统们站满,他们兵分两路,有条不紊地冲向设在楼层两边的楼梯。
刘严冬所在的那辆车子辗转腾挪几下之后,终于费劲地驶出停车位,司机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望着前方空旷的道路,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安放在后座的跟踪电台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不安的语音。
“各小组请注意,各小组请注意,二号目标已经向后靠近。”
刘严冬闻言,猛然转头望向窗外,他惊慌失措地看到已经消失了两分钟的罗树林又出现在刚才的巷口,看样子应该是折身返回酒店。
“他妈的,这老混蛋又返回来了!回去,赶紧回去!”
刘严冬忍无可忍地叫道,司机猛然踩住刹车,后座上的一个军统摸了摸被撞得隐隐发痛的脑袋。
此时,罗树林刚好撑着雨伞,气定神闲地经过他们车子的旁边。
刘严冬压低帽檐,盖住自己那张老脸,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浑然不顾后车上面狂按的喇叭,以及伴随而来的厉声叫骂。
常遇春的司机狂躁不安地倒车入位,摇头摆尾的车子在慌乱中擦碰到了停在旁边的几辆轿车。
刚才跑开的卖报人不失时机地冲了回来,那个洋人居然应景似地拿起那堆报纸津津有味地阅读。冲回到原位的那家伙一把夺过洋人手中的报纸;刚才那个脱掉工作服的接待员很显然已经来不及穿上行头,大堂经理立即拽住他的胳膊往柜台后面摁了下去。算是成功躲过了一劫。
罗树林泰然自若地走过卖报人的身旁,那家伙正在手忙脚乱地找补洋人购买报纸付给他的多余铜钱。
扮演接待员的常遇春站在车位上,冒着淅淅沥沥飘落的雨水,不停地向手下鞠躬问好。刚才那位给客人用伞的大堂经理面带微笑地坚守在自己的迎宾岗位上。
罗树林若无其事地走进酒店,步履蹒跚地经过酒店的大堂,径直走向楼梯。看样子他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六楼的过道里原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