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树林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别害羞,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又不是你心仪的姑娘,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嗯,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有时候拉尿还会淋到自己的裤子,由此可见,我已经老到什么地步了。你还有必要在这么一个邋遢的老头面前变得那么矜持,那么客气吗?”
刘占元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赶快闭上你的乌鸦嘴。”
坐在副驾驶位沉睡的陆轩顿时吓得惊醒过来,他迅速地拔出手枪,回头看到刘占元只是跟那老家伙怄气,他悻悻地瞟了两人一眼,只好还枪入套。
罗树林语气温和地说道:“小伙子,还是改一下你的臭脾气吧?”
“你放心,我会笑看你死去,会温和地对待每个死人。”
刘占元不想跟对方客气,越跟他客气,他越肆无忌惮。
“哈哈,希望如此,希望你要食言。现在重要的是休息。”
罗树林看了看狭窄逼仄的后座,一个躺下来都觉得很紧张。他看了看刘占元,劝道:“你应该让我坐到前面那辆车上,这样你就可以躺下来睡觉了。”
“难道你现在想过那辆车去吗?我可以叫他们停下来等你。”
刘占元一本正经地看着罗树林,他巴不得让这老家伙尽快消失。
“不不不,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只想跟你说话。”
罗树林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那条老寒腿,像哄小孩似地吩咐刘占元,“来来来,你把头搁到我腿上,这样就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刘占元狠狠地瞪着对方,十分惊诧地叫道:“你这老头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疯了吗?”
罗树林依然我行我素,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呵呵,阁下之言小题大做。老夫此举乃权宜之计,人之常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系与爱护。难道你跟刘震天外出之时,他没有这样照顾你吗?你们两个就像木偶一样待在车里不说也不动吗?来来来,你个大男人就不要害羞了,我不介意你枕着大腿入睡。”
罗树林说完,再次拍了拍他的右腿。刘占元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的右手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飞快地越过罗树林的面前,迅速地打开地方靠近的那扇车门,左手十分麻利地拔出一把加装消音器的勃朗宁,怒气冲冲地顶住罗树林的脑袋。
呼呼的晚风从打开的门缝里灌了近来,司机并未停车,外面的山野与树木呼啸而过,在漆黑的夜里犹如晃动的鬼影。
坐在副驾驶位的陆轩被突如其来的晚风吹醒了,他回头看到刘占元这阵势,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直接瞄准罗树林那张皱巴巴的老脸。
刘占元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瞪着对方。罗树林一脸无辜地面对两把手枪的挟持,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张,十分淡定而从容地坐着。
刘占元一字一顿地警告他,语气强硬,不容分辩。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故意诋毁和屈辱刘先生的人格和尊严,我马上一脚踢你下车。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说到我的假腿。要不然,你休怪我不客气。”
“我们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大家都是统一战线上的同志,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而已,并没有侮辱和谩骂刘先生,又有什么不敬的道理?你们敬爱的刘震天先生也是个凡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罗树林大为不悦,他板着脸,连连抱怨。刘占元的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烧,要不是因为这条假腿行动不便,他早就飞脚踢这老头滚下车。
罗树林也看到了对方眼神里喷薄欲出的怒火与脸上暗含杀机的怒气。他轻叹一声,双手抱拳作揖,表示妥协退让,和平共处。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们年轻人身上的戾气太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既然你总是不会爱惜自己,我也就不勉为其难。生命掌握在你手里,老夫也无权干涉。你不睡,那我可以睡了吗?”
罗树林冷静地问,即便他头上顶着一把随时可以走火的手枪。
“只要你不乱说乱动,想做什么都行。”
刘占元的话音刚落,罗树林把头往后一靠,眼睛一闭,旁若无人地睡了过去。刘占元手足无措地瞪着对方那张老气横秋的脸庞,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他手中那把勃朗宁的枪口还顶着对方的脑袋,打开的车门未关,呼啸的晚风一个劲儿地吹进车内,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甚至都不用开枪,只要肩膀稍微往前一挤,罗树林就会像稻草人一般滚落而下。就算跌不死,也得重伤致残。
可是他并没有趁人之危,因为他觉得这样做,难免胜之不武。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沉睡者,未免显得有些卑劣。即使对方是个共党,也是他的死敌。
刘占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收起那把顶头的手枪,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呼呼的风声戛然而止,窗外夜色朦胧,山间雾气弥漫。
他瞟了前座的陆轩一眼,示意对方放松警惕,解除武装。陆轩急忙还枪入套,转头继续睡觉。
片刻的对峙终于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