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把住刘占元右腿的双手还在不停地哆嗦,他茫然地抬起头,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擦拭额上的汗珠,怯生生地问道:“帮主,左侧腹部的伤口是你动手缝线吗?这都感染流脓了。”
话音刚落,方才去请军医的那名军统立即接过话茬,大声恐吓道:“如果你治不好帮主的创伤,我们就把你大卸八块,滚回军营。”
那名军医未曾料到这些披着土匪外衣的军统们这么难缠,惊得擦汗的双手又抖了几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不敢再贸然动手触碰刘占元的身体。
刘占元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名军统一眼,威而不怒地骂道:“不可造次!虽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伤痛不可治疗,说明已经病入膏肓,岂可迁怒于人?”
说完,他舒展紧皱的眉头,强作欢颜地对医生笑道:“军医,你不要听这些人胡说八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枪伤治不好跟你无关,你尽管动手,放心治疗,大胆用药。哪个胆敢再胡言乱语,老子马上枪毙了他。”
军医原本拘谨的神态才有所放松,他小心翼翼地向刘占元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帮主,恕我直言。眼下这条腿恐怕治不好了,因为骨头已经被子弹打碎。而你缠在腿上的胶管又绑得太紧,小腿的肌肉出现大面积的坏疽。像这种情况,很难治好。这条腿多半是废了!”
“真的没办法治好了?”刘占元难以置信。一个死忠为党国效力的军统失去右腿是多么令人难堪的一件事情。他实在难以想象以后怎样带队捉拿共党的罗树林,还有那个该死的赵建国,以及叛徒张大民。
军医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劝道:“补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当务之急也只能去西北东城,那里有一家远东国际医院,里面有几个顶尖的美国外科医生,也许他们还有三分的把握只好你这条腿。”
刘占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哦,大概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治好?”
军医想了想,然后掰起手指,掐指一算,神情冷峻,小声道:“治疗跟养伤,前后也需要三到五个月的时间。”
此言一出,屋里原本就沉闷的气氛顿时跌落到极点,阴冷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大家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首领,表面上忧心忡忡,骨子里却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刘占元脸上的表情僵硬,仿佛一尊石化的花岗岩雕像。他沉默地端详着肌肉组织已经坏死的右小腿,许久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问身旁手足无措的医生,“以前你做过截肢手术吗?”
军医立即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刘占元,支支吾吾地说道:“截肢手术也不难,我还在前线随军打仗的时候,倒是做了几例这样的大手术。不过”
刘占元看到对方欲言又止,随即插嘴打断他的话,开口反问:“难道你动手术使用的器械都不齐全吗?”
“手术需要的这些东西军营里也不是没有,只是”军医感到左右为难。
“你不要再犹豫了。”刘占元斩钉截铁地打断对方,“天黑之前,你把我这条残腿锯掉!按照目前这种感染的情况来看,估计人还没到东城,恐怕我就已经染上败血症。到时候因小失大,吃力不讨好。锯了之后,你赶紧给我弄一条假肢。”
军医唯唯诺诺,频频点头称是。刘占元继而吩咐身旁的手下,“你们马上给司令回电,告诉他,我睡醒以后立刻带人抓捕罗树林。那些派出去缉拿张大民和赵建国的五队人马,先撤回三队,调去西北,协助东城那帮窝囊废一起搜查。剩下的两队人马随机应变,即使找不到,也不必强求。我受不了,先睡了。”
房间里出奇地寂静,站立旁边静候的军统们怔怔出神,负责看护的人马随即扶住刘占元的身子,让他平躺下来。刘占元的脑袋刚刚接触枕头,立即沉沉睡去。其实这种症状应该属于没有失控的昏迷状态。
莽莽荒原之上,两匹战马结伴而行。摔落马下,晕倒在地的赵建国被他的同伴张大民仰面朝天地横放马背上。他悠悠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始终保持这样的姿势躺着。无边无际的黄土横亘在眼前,头顶的太阳炙烤大地,地面折射的强光分外耀眼,眼前的一片黄让他觉得一切就像虚无缥缈的梦境。
他微微张开眼睛,让眼球尽快适应阳光的刺激,头顶一棵树冠如盖的植物映入他的眼帘。这是荒原上绝无仅有的一点绿荫,稀疏的树叶也无法遮住太阳火辣辣的光芒。
同伴张大民看到他苏醒,脸上挤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醒啦?你发烧了,还有严重的脱水症不知道那个症状可以要人命,你感觉怎么样?浑身难受吗?”
说罢,张大民随手抓起石头上刚捣碎的草浆,胡乱涂到赵建国的脸蛋。那张原本脏兮兮的老脸就像敷上一层绿色的面膜。涂完之后,他看着赵建国绿里吧唧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噗嗤一笑。
赵建国无可奈何,有气无力地张口叫道:“张大民,你傻笑个啥?”
“呵呵,我是十号啊,十号,南波天。”张大民立即纠正他。
“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