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称霸蚂拐一方的历史就此结束,刘占元所统领下的西北马帮占据整个蚂拐镇,他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为新霸主。 被刘占元骂得狗血喷头的赵营长望着对方骑马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呆呆站立了一会儿,然后猛拍自己的脑门,一下子醒悟过来,宛如一只注射了兴奋剂的公鸡,神气活现地走向营房。聚集门口持枪警戒的士兵,一直眼巴巴地等待他下达解散的命令。 连长急忙凑上去,一脸讪笑,“营座,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为何如此高兴啊?” 说完,他冲后面努了努嘴。赵大宝回头望着那些老实巴交地士兵,开口大骂:“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该练操的准备练操,该睡觉的尽快睡觉。赶紧滚蛋!” 士兵们一哄而散。连长继续笑脸相迎,两人回到营房,赵大宝若有所思地走向停在营前的一辆卡车,一边疾走,一边吩咐身旁的连长。 “你先带队在驻地里看守,等我面见团座之后,再派些人马过来增援。外面那些王八蛋实在欺人太甚,竟敢在咱们的地盘上撒泼放刁!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到时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哦,对了!你顺便到我房间里把那几个木箱子搬上车。小心点,别摔坏了。” “营座,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你要出远门,告老还乡么?你不在营中,外面那些人找上门来,我们怎么办?”连长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赵大宝轻拍连长的肩膀,“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去跟团长要人。你尽管放心,那些人有贼心没贼胆。快去吧,不要耽误我的时辰,天就要亮了。” 连长一脸苦相,嘴里嘀嘀咕咕,极不情愿地奉命而去。司机吭哧吭哧地启动那辆外壳破烂不堪的卡车,恨不得车子多长出一双翅膀,尽快飞出这个勾心斗角,相互倾扎的是非之地。 几名士兵战战兢兢地从营房里抬出两个硕大的木箱,谨小慎微地挪上车厢。赵大宝连忙上前扶住箱体,预防他们下手太重。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庄重而肃穆,仿佛抬一口棺材。他们齐心合力把木箱摆放停当,营长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令人反感而又无可奈何的身影。 罗树林仿佛一个孤魂野鬼从街头的某个旮旯飘忽而至,犹如一只准备偷东西吃的耗子,左顾右盼地靠近门口,时不时回头张望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好像见到大救星一般看着门里准备跑路逃命的赵大宝,他压低嗓门叫道:“营座,你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 守门的士兵傻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打哪钻出来的冒失鬼,沉默地回头等待营长的命令。赵大宝瞟了一眼门外的罗树林,嗤之以鼻,一声冷笑,然后使劲腆着肚子,钻进副驾驶室。 罗树林看到对方不为所动,只好使出杀手锏。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上衣,露出捆在腰间的一串串银元,抖了几下,银元发出沉闷的金属响声。他再次喊起来,“营座,咱们之前谈好的价钱,难道你不想要了?你看,我这不是带来了吗?” 赵大宝的眼睛为之一亮,冷漠的态度随即发生改变,立即转忧为喜,一脸讪笑,“哎呀,你们这些臭老九,做事总是拖拖拉拉,婆婆妈妈,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你干脆点会死人吗?哎,连长!你们让他进来吧!” 连长频频点头,一路小跑到门口,把铁丝门拉出一条缝,让罗树林钻了进去。赵大宝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笑脸相迎,那神情好像恨不得抱紧罗树林甜甜地亲上几口。 罗树林一把扯下腰间包裹银元的布条,撂到对方手上。赵大宝抓在手里,左掂量右掂量,生怕少了哪一块。 “营座,你手上这四串一共三百二十块,一分不少。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要反悔!” “切,我堂堂一个营长,岂能做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三百块钱让你搭个便车,实在太便宜你啦!早知如此,当初我应该再往上提点!”赵大宝立马收起银元,露出狡猾而市侩的嘴脸。 “营座,你......” 罗树林指着营长,一边摇头苦笑,一边颤巍巍地爬上车厢。 刚刚钻进副驾驶位的赵大宝忽然叫道:“后面的箱子很重要,一个人上去扶着它,顺便看管那老东西!” 负责抬东西的几个士兵急忙争先恐后地挤上车厢,奈何上面还有三个巨大的箱子,即使他们再怎么挤,也装不下了。 军用卡车吭哧吭哧地开动,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向前直蹿,撒丫子跑开了。车后卷起滚滚沙尘扬长而去,留下一脸苦逼的连长和他身后同样苦逼的战士们,目送他们远去。 一轮朝阳冉冉升上西北的天空,霞光普照的地平线上,一辆卡车灰头土脸地奔驰荒野中,远看就像一头刚钻出泥潭的老黄牛。卡车后面,两个黑衣蒙面人骑着高头大马,若即若离,大老远地盯梢。 罗树林整个身子沾满灰尘,像个泥人一样蜷缩木箱旁。那个竭力挤掉自己手下士兵,独坐车厢的班长仿佛逮住了一个小偷,旁若无人地搜查罗树林身上每一个可能隐藏东西的地方,搜到值钱的东西全部放进他口袋,据为己有。 罗树林无奈而麻木地看着这个唯利是图,贪得无厌的无名小卒搜刮自己的口袋。最后实在搜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厮才肯善罢甘休。 过了一会儿,他紧挨车厢,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盯着车子的后视镜,只见车后跟随的两匹战马,不紧不慢地行走,从马背上的黑衣人蒙面的黒巾可以看出他们是西北马帮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