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荔喘息着, 鲜血从她张开的口中溢出,肺部发出风箱一般的呼啦声,面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愉悦。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你刀兵相向,李师弟,”她平息了一下气息,对着同样有些狼狈的李恪说道,“可现在我觉得,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接一招,你会死的,师姐。”李恪沉声说道。
甫一交手,他就发现洛荔的身体简直就是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屋, 已经变得腐朽又破烂。这个事实让李恪吃惊不已, 很难想象洛荔若无其事的拖着这副身躯过了三百年,要知道她在不久前还去大闹了一次方仙道!
随着二人的交手,李恪的剑意一次又一次在洛荔身上积累, 相比较于接了一剑就立即撤退的绿衣仙灵, 洛荔体内的量多到她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奇迹的地步。
“我死不了的,师弟,”洛荔毫不在乎的抹了抹嘴角的血痕,“阴曹地府可不会收我这样的叛徒。”
“洛师姐!”李恪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什么人死如灯灭, 我死了以后才知道都是屁话,”洛荔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就自顾自的说道, “人死了, 并不会清净,反而会杂念丛生,以往从不在意的小念头会一个劲的冒个不停,扰的你心烦意乱,几欲发狂。”
“我本来想着,我识人不清,命该如此,可当我的嘴挨到孟婆汤的碗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意难平。”
“越想越痛苦,越想恨得越深,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浅薄的女人,可偏偏这就是事实,”洛荔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弯,“我在三百年前已成厉鬼,厉鬼又哪里还有人性呢?”
“厉鬼也不会为了背叛宗门这点小事痛苦的,洛师姐。”李恪说道。
洛荔的笑容消失了,她还待反驳,却突感心头狂跳,几乎是本能的抬起手回身一刺,然而剑锋将将刺出就被两根手指牢牢的夹住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洛荔不得不承认,李恪的剑气让她虚弱的超乎寻常——她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看样子是到告辞的时候了,”她哑声对来人说道,“你来晚了,白师侄,她出不来了。”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剑锋崩裂的声音。
“不算晚。”白心离回道,扔掉了手中的半截剑锋。
洛荔扔掉了断剑,抬起手捂住不断呕出鲜血的嘴巴,她的剑骨早就断了,此刻就算费了本命剑也糟不到哪里去,只是她真的应该走了。
脑子已经开始盘算起撤退路线的她自然不知道,被她视为必死无疑的徒弟正打算奋力一搏。
阿恬走出了酆都大帝的卧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洛荔的发梳被她贴身收好,上好的昆仑玉印在皮肤上带来了一阵阵凉意,也让她的神智更加清醒。
连接着正房与大门的通道上铺着整齐的青石板和起点缀作用的细碎鹅卵石,每当踩到鹅卵石时,脚下的凸起感都像是一次对灵魂的刺痛,当她走到朱红大门的时候,感觉曾经的自己已经死在了酆都大帝的药碗里。
以往十八年的人生全部被推翻是什么感觉?
其实阿恬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感觉自己的情绪都被铜墙铁壁困在了身体深处,也多亏如此,她才能保持冷静。站在门槛前,她回头看着对自己亦步亦趋的鬼差们,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你头上的梳子是仙界的东西,还是来自九重天,上面散发的恶臭仙气在我们这阴曹地府就像是指路明灯,顺着味都能寻过来。”
假设女鬼说的是真话,那么携带发梳就意味着她永远也摆脱不掉地府的追踪。她在被抬来府邸的时候曾仔细观察过酆都城的地形,或许是为了方便对孤魂野鬼的管理,相比较她成长的广开镇来说,这里的布局意外的简单明了,一切都围绕着疑似黄泉路的中心道路展开,而横亘在这条中轴线上的就是这座酆都大帝所在的府邸。
也就是说,一路向前是最快捷的路线。
可这也是最难的路线,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到鬼差们会以怎样的姿态蜂拥而上。
“我当初脑子一定被驴踢了,”阿恬叹了口气,“转世自找麻烦,做人真的好难啊。”
然后,她就迈出了门槛。
战斗几乎是在她脚后跟离地的同时爆发的。
酆都大帝与她约定了是“地府鬼差的全力追捕”,追捕人员自然也限定在了“鬼差”这个级别,就连黑白无常也成为了这一场你追我逃的看客,可就算这样,骤然袭来的攻击也让阿恬产生了一种在千军万马中穿梭的错觉。
与修士比起来,鬼差们的战斗方式要接地气很多,他们更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凭借着互相配合来发挥远超自己实力的战力。
夜间的酆都城空旷而死寂,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像是一场幻境,然而平静的街道,也不过是隐藏着凶厉獠牙的假象。
阿恬向前疾跑,灵活的闪避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她将手搭在了万劫的剑柄上,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