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吧?
知道陈柒宝这样颇有些心机的人为什么做皇帝做不好了吧?
便是因为, 你陈柒宝虽有心机, 可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的也都不是傻子啊?尤其,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人尖子里的人尖子。如章总督,陈柒宝派钦差看江南民情,他立刻便明白, 皇帝陛下担心他拥兵自重了!
章总督的心情,怎么说呢,就如同初知道林靖这样的战功却只得一句口头表扬时的心情了。
心寒都是轻的。
这几年, 章总督是怎么过的, 只有章总督自己知道。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是轻的。他初时是浙地总督,因为当差谨慎,浙地对于防范倭匪很做出了些成绩。后来,朝廷要统一抗倭战线, 让他兼任闽地总督, 由此直接升任为浙闽总督, 为天下总督之首。先时,泉州城两番遭倭匪劫掠, 陛下大怒,两遭斥责于他。章总督派出徒小三到泉州抗倭, 这也不过刚出点成绩, 陛下便要着钦差“看一看”江南民情!
章总督真要冷笑了, 他之所以没冷笑出来, 便是因有史四郎在场,故而,章总督温言和悦道,“这委实太好了,好,这事我知道了。你远道过来,先去歇一歇吧。”
史四郎领命,随着总督府的侍卫去了客院安歇。
待史四郎去了,章总督笑,“有时想着,我也这把年纪了,当真不若去了这乌纱,回老家含饴弄孙的好。”
何先生轻声安慰,“大人,这原也是常例。何况,咱们江南这几年,的确也不大太平。”封疆大吏在外,陛下自然有自己的御下之法,何先生相信,就是现在的浙闽官场中,怕也有不少陛下心腹安插其中。只是,何必做得这样明显呢。如今,泉州刚刚大胜,你陛下就要着钦差看江南民情。
飞鸟尚未尽,就要藏起良弓吗?
这手段,也委实短见了些。
何先生毕竟是读书人,自来接受的是“君父”的教育,便是对一国之君有所不满,也不过肚子里打个转罢了。何先生立刻打起精神来,道,“今钦差之事,可是孔国公那里对咱们有所不满?”
章总督道,“眼下捷报频传,孔家一向是主战方,焉会不满?只看他一上本,阿青的战功便鸡飞蛋打,可见孔家如今在朝势头。”
“那就怪了。陛下如何会突然派出钦差呢?”何先生一时也想不透此间因果。
章总督道,“眼下要紧的,还是如何接待这位钦差大人。”
何先生道,“怕是要出一回血了。”林靖自然不会让史四郎空手过来,也是亲自写了信给总督大人,细交待了这位钦使的情况,包括拿银子打听消息的事儿,一给银子,就能打听着了。可见这位人品。
“先摸一下他的底,看看这是哪家的人马再说。”章总督眼中划过一道寒光,不论他是哪家人马,章总督都不会如此任人宰割欺凌!
整个浙闽的政治局势皆因钦差之故而显得有些微妙,而林靖,没过多少日子也晓得了他战功鸡飞蛋打的原因就在于孔家人作祟。倒不是林靖刻意去打听的,是何先生过来泉州时私下与林靖提了一句,林靖道,“我倒不在意战功不战功的,我要是想做官,也等不到现在。只是,圣人之后,也不过如此罢了。”
何先生劝林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阿青,你年纪尚轻,咱们私下说一两句则罢,在外头,可不好说这样的话。被人听到,不大好。”
林靖道,“先生放心,我又不会当着孔巡抚的面儿说这个。我就是觉着奇异,这孔家到底跟咱们总督大人是个什么关系啊,并非我军功之事,反正我自来不喜孔家人,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是觉着奇怪,既然孔国公一句话就能弹劾掉我的军功,依孔国公之势,焉何朝中会派出钦差来‘看’江南民情。”
何先生不瞒林靖,道,“这事,说来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着人去京城打听,一时也没信儿。阿青你素来多智,依你看呢?”以往,何先生还有些把林靖视为后生晚辈的意思,但,自从林靖指挥了一场泉州城保卫战,哪怕林靖屁个战功没得,何先生如今却是将林靖视为平辈论交的。
林靖长眉微蹙,“这件事,委实蹊跷的紧。如果说江南抗倭没有成效,朝廷派钦差过来,还算合情合理。咱们刚刚大胜,钦差这时过来,看什么呢?”
何先生轻声一句,“你觉着,有没有可能是看这果子是不是熟了?是不是,当摘了?”
何先生怀疑有人见江南抗倭局势不错来摘果子,只是,林靖道,“可孔家是一家子文官,他家,并没有武官出身的族人。如果是姻亲眷族,那就没什么意义了,毕竟,总督大人与孔家一向关系不划。”
“不是孔家,”何先生道,“谢家呢?”
“谢孔一向不睦,孔国公是主派战,今江南情势大好,孔国公便是豁出命,也不会让谢家摘了这果子的。”林靖果断道。
“那么,还有一家。”何先生轻声道,“不知阿青你有没有听说过,林国公,林家?”
在何先生提及林家时,林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