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叫她,眸光绽开,笑花绚烂,纯血种那颗凝涸的,好像再也不会跳动的心脏忽地跳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对上那张没有丝毫怀疑的笑靥,优姬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也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在那之后,玖兰优姬仍是习惯性地会在正午的时候站在花园里。
她慢慢地踩进那大片的玫瑰花里,玫瑰枝干上没有修剪过的花刺就擦过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划出一道道血痕,皮肤被划开,然后又很快愈合了,只有尚未干涸的血渍还凝在她毫无血色的皮肤上,等着小腿再度被划开。
优姬并不排斥这种细微重复的痛苦,在她的私心里,这种身体上的痛楚只会让心口一直一直无法停止的疼痛有所缓解。
身后有温柔却不解的目光望来,可伫立在玫瑰花刺与阳光下的玖兰优姬却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现似的,以一种安静而又扭曲的方式为自己赎罪。
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玖兰优姬再度迈入玫瑰中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整片玫瑰的花刺都被人剔了下来。
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脚边折了一枝玫瑰,捏入手中的玫瑰枝条光滑,优姬用指尖一路顺了下来,不仅是刺,就连枝干上的凸起也没有发现。
闭上眼感知了一下黑发少女的气息,察觉到她就在自己不远处的优姬起身。
当找到那个为她将成千上百朵玫瑰的花刺都一朵不落地剔了个干净的黑发少女时,玖兰优姬发现她正哼着歌,捏着小铲子在挖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妹妹——”
长长的裙摆像荷叶一样散开在地上,被铲子翻出来的泥土染上裙角,当事人却毫不在意的,亮着一双眸子仰起脸来对着面前脸色总是很苍白的血族少女笑了起来。
“我在种樱花哦。”
优姬低头去看她满是泥土的手掌,淡淡道:“别种了,喜欢樱花的话,我明天让人移一株过来。”她问她,“喜欢什么种类的。”
“都可以。”黑发少女想了想,“最好高一些,大一些。”她对着微愣的优姬一笑,“这样,妹妹就不会被太阳晒到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清澈的湖水被石子激开的模样,水纹就像她唇畔的笑花一样一圈一圈地漾开去,一圈一圈地荡入她的心口,扯动波澜不惊的心跳。
咚。
纯血种胸腔里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玖兰优姬就这么看着她,听见她道,“我很担心你。”
黑发少女就这么蹲在地上,她自下而上地仰望着她,眼神柔和而爱怜——明明她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明明她才是那个可以轻易决定她生死的纯血种,但是在这一刻,她们的形象却陡然颠倒了起来,一切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玖兰优姬甚至模糊了她们并不是姐妹的记忆,莫名地想要低下头,偎入眼前少女根本称不上宽阔的怀抱里。
“大概是我这个姐姐太没用了吧。”她笑了笑,郁郁的眸光却显出一种更加深沉的内疚来,“所以,即便你有心事却也从来不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苦恼,难过,也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笑起来。我只觉得,被花刺刺到会很痛,所以我把花刺剔掉了。你被阳光照到的样子看起来很难受,所以我想帮你把阳光挡下来。”
“你是我的妹妹啊,可是身为姐姐的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你。”那一瞬间,她微笑着的神情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不是哦。”她此时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哭泣一样,“你的眼睛啊,明明就是在说——救救我。”那双眼睛在那么说着,请救救我,“我知道。”她笑了下,“我什么都做不到,但尽管如此,我也不会放下你一个人。”不会,也不能。
所以,她道歉:“对不起。”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
玖兰优姬愣愣地用手掌按上胸口。
好奇怪——心脏,好像又会疼了。
它好像,又开始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