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尽整个纯血种一族,只是为了找到能够换取的适合的纯血种的心脏——
在此时的暴君身上, 黑主灰阎完全无法找到属于记忆中那个乐观开朗, 并且直率真诚的棕发少女的丝毫影子。
曾经的吸血鬼猎人声音顿涩, 片刻,他才从喉咙里压出一句话:“这太荒谬了,优姬。”
“不, 这是真的。”猩红在暴君眼中慢慢凝起, 黑主灰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某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在她的眼眸深处颤抖着, “只要这么做了,姐姐就一定会醒过来的。”
棕发少女的声音轻轻地,她咬着尾音,把每句话都念得含糊暧昧,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在下一秒的时候忽地抬起头, 将目光投在了面前的杏发男人身上, “我找到了玖兰秋也的日记,「在这个被本能驱使的血族与企图追寻自由的人类的理念碰撞的时代里, 因为有着不符合这个时代应有的宽容和极度的怜悯心, 父亲被同族所厌弃,也被自己领地中的人类所排斥, 母亲也因此成为终结父亲理想主义的牺牲品」。”
黑主灰阎呼吸一窒。
显然,他知道的很清楚, 玖兰秋也日记里书写提到的父亲和母亲到底是谁。
没有理会他微微凝合的表情, 玖兰优姬任由长长的眼睫压在猩红的眼眸之上, 声音佯静地继续道,“「XX年XX月XX日,父亲初拥母亲失败。XX年XX月XX日,父亲初拥母亲失败。XX年XX月XX日,父亲初拥母亲失败。」……「第十三次被初拥,母亲依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紫小姐对父亲说,只能冒险尝试一下别的方法。」……「XX年XX月XX日,父亲和紫小姐将一枚适合母亲的纯血种的心脏移植入母亲的胸腔。母亲燃起了心跳。」”
背到最后,优姬低低地笑了起来,“玖兰秋也的母亲,是姐姐啊。是姐姐啊!你看,只要找到合适的纯血种的心脏,姐姐就会醒过来了!”
年轻的暴君看着自己的养父,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森冷而诡谲的期待,“如果黄梨族没有适合姐姐的心脏,那还有橙茉、菖藤、标木、白鹭——玖兰家也可以,哪怕是我的心脏。”
她将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喃喃自语着,脸上却带起温柔的笑容,就连声音也轻了下来,仿佛又再度看到了那个对她温柔笑着的黑发少女,“哪怕是我的心脏。”
只有姐姐能够醒来。
她已经忍受不了这个没有姐姐的世界了。
黑主灰阎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不是没有怜惜,也不是没有失望。
杏发男人闭了闭眼眸,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那,优姬,你知道,她是自己选择这条路的吗。”
那个黑发少女,她是心甘情愿选择在这永无止境的长眠中沉沦下去的。
暴君眉眼间的温柔立时滞住。
男人笑了起来,“她一度用灵魂去记住一个人。即便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忘记了那个人到底是谁,但她始终都记着喜欢他的感觉,记着自己有个一个喜欢他的灵魂。于是她开始喜欢看书,喜欢下棋,喜欢弹琴,喜欢眼眸和笑容温柔的人——她一直在用自己的灵魂去记住,她曾经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温柔的光在他眼眸中闪动,有某种比爱慕更加深刻的情感在黑主灰阎的胸腔中翻涌着,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将那些情绪尽数宣泄出口,只是一点一点,将它们沉入眼底,凝成一种比他的眼眸更加温柔的涟漪,“以前的她不记得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现在,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被她深深眷恋和信仰着的那个温柔而孤独的君王。
在那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早已对自己的近乎永生的生命充斥着疲惫的厌倦感的君王最终选择了挖出自己的心脏熔铸成新的武器,将自己毫无止境的生命终结在这一刻。
但是阴差阳错的,他原本以为终其一生也无法睁开眼睛的妻子却在这时恢复了意识。
黑主灰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价这个宛如黑色幽默一样的擦肩而过。
然而他却能感觉到,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从已经不复年轻的白发苍苍的黑发少女眼中涌出的悲伤。
“枢君。”连手上都带着斑斑皱纹的黑发少女独自咀嚼着那个名字,这一刻,她才仿佛如梦初醒,却又像是猛地又一头栽进了另一个梦里,挣扎着要爬下床去找他,“我要去找枢君。”
黑主灰阎按住她。
他甚至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就将她按回了床铺间,轻易地像是弯腰折下一朵花。
因为她已经老了。
杏发男人就这么单膝跪在她面前。
黑色的风衣被他踩在了脚下,可他的眼睛却只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神情懵懂的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她也愣愣地回视了过去。
她看着他,片刻,唇瓣轻轻张了张:“枢君?”
她确实已经很老了。
老到原本如流墨一样黑色的长发变得灰败雪白,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