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好喜欢静司啊。”被他拥入怀里的少女慢慢地笑着, 她眼神空洞, 涣散无神, 胸口染着大片的鲜血, 说出口的话开始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开始吃力起来, “所以, 好舍不得。”
男人却只是沉默地抱着她。
“到底, 妖怪死后……会怎么样呢?”少女颤抖着抬起手,“好想, 知道啊。”她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面前的人, 可手指颤了两下, 却始终没能抬起来,好像,她只是就这么残喘地继续呼吸着, 就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气力那样。
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送到自己的脸颊边。
他把她的手掌摊开,将她冰冷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会灰飞烟灭。”
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 毫无波澜,连一丝颤抖的痕迹都没有,“你死后,没有灵魂, 没有记忆, 也没有来世。”
“这样啊。”被他拥在怀里的少女微笑着, 眼睛却湿润了起来, “要剩下你一个人了呢。”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不是因为未知的死亡,而是因为自己即将独留下恋人一个人离开,“好喜欢,静司啊……好舍不得……”
她终于忍耐不住地蜷在他怀里低声啜泣了起来。
她要离开了。
怎么办……
她要留下她的静司一个人了。
男人将她搂在怀里,唇瓣轻轻碰着她的发丝,声音仍是平静的,可藏在衣袖中伤痕累累的手指却早已颤抖地将指甲掐入了掌心里。
“我知道。”他说。
她要离开了。
她要留下他一个人了。
他侥幸得到的幸福终于还是消失了。
他自以为强大了以后就可以像杀死一只妖怪那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一段感情。
但并非如此,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她了。
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像她一样的人用尽全力来爱一头冷血的怪物。
她用那样灼烈的感情将他洗髓伐骨,将他变得温柔,变得学会从容地接受别人的善意,变得开始对这个世界怀抱期待,可到最后,世界却对他当头棒喝,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将他的温柔夺走。
手指扣入掌心,暗红的血迹和他手上其他的血迹混在了一起,他却像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只哑着喉咙,声音平静地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这个平时以骗他、气他、看他热闹为最大乐趣的小骗子,她终于在他面前说了一次真话。
她说她喜欢他。
她说她舍不得他。
她说她要离开他……
男人收紧手臂,死死地把她抱入怀中。
然而即便再把她锁入怀抱,企图用这种方式挽留住她,在那歇斯底里的沉默中,他始终留不住怀里的少女,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虚无,然后慢慢地溶入阳光中。
她离开了,丢下他一个人,没有灵魂,没有记忆,也没有来世。
这个即便在老一辈的阴阳师中也被公认为最冷酷无情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亲眼看着恋人从怀里死去消失所该有的情绪,就连眼眸都是平静地,像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眼泪,笑容,在他身上都宛如绝缘。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死水一样平静无波的神情下到底翻滚着的是一种怎样汹涌痛苦的绝望。
“骗子……”他如同梦呓一般的将这个词念出口中。
他将掌心轻轻摊开,手掌却早已被指甲磨得血肉模糊。
不知怎么的,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楼梨霜却觉得心口一滞,有一种钝钝的疼痛袭上心头,迫使着她想去靠近他。
她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静司……”
眼看着手指就要触上他伤痕斑斑的掌心,楼梨霜的手却忽然地被一只手握住了,意料之外的触碰让她立刻回过神来。
楼梨霜下意识地侧过头,便看到了好友布满了忧虑的目光:“你没事吧,霜酱?”
楼梨霜眨了下眼睛,好像还没能从刚才的画面中完全反应过来,片刻,才道:“唔,我没事。”
伊藤遥香自然不会相信:“你刚才是看到了什么?”
楼梨霜犹豫了一下,她其实并不想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说出来,可对上好友担忧的眼神,她顿了顿,还是稍稍吐露了一些:“我看到一个女人死在她恋人的怀里。”
“女人?你刚刚明明叫了静司啊。”
说起静司,伊藤遥香总忍不住会想到的场家的某个性情冷漠,对什么都没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的青年阴阳师。
“静司……”楼梨霜把这个名字咬在舌尖又轻轻念了一遍,“我好像,知道这个名字。”
后半句话她说得轻轻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的场静司,那不是阴阳师那部番的男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