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叹气。
她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歉疚。
齐木楠雄曾经很多次地看到过她的这个表情,即便大多数的时候她都试图用脸上单薄的笑容来隐瞒其他人。
可是那对他来说却毫无用处。
因为他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在说。
——好痛苦。
他的超能力不胜其数,心灵感应,传心术,透视眼……
多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很多人都觉得他无所不能。
他虽然从未承认过,但对这种话也不得不认同。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就不是无所不能。
他只想拯救一个人。
他曾经拼命地想要救她,可那个人却拒绝了他的拯救,情愿自己溺死在这片深渊中。
齐木楠雄做过的最愚蠢,最明知故犯的事情,就是一脚踩入了那个黑发少女看着自己微笑的眼眸中。
他明明能够听见她的心音,明明能够看清她身边始终没有达到100的好感显示器,明明听见了这个人只是为了想要喜欢一个人而去喜欢他。
就像他曾经问过她的:“闲院同学为什么会喜欢我。”
黑发少女对着弯着眉眼,语气笃定:“是命中注定哦。”
可他却听到了,他不过是她扔飞镖随意选中的对象而已。
喜欢的人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她嘴里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了修饰之后信手拈来的好听话,毫无感情,她单纯地想把话说温柔,说好听,他听得多了,竟真的也萌生了一种她喜欢自己的错觉。
但那始终是一种错觉。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是喜欢过他,可那种感觉太微弱了,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连根拔起,只对他抱歉地笑笑,说:“齐木君,我要死了啊。”
即便他想要拯救她。
可她对他的回复始终只有对不起。
她对他说:“齐木君,你不可以这么残忍啊。这个世界对我从来都不温柔,为什么一定要我对它有所留恋呢?既然我那么痛苦,为什么齐木君不能成全我呢?”
她说:“我好累啊,齐木君。”
于是最后,他放任她跑出医院,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阖上眼睛。
她去世后,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依旧讨厌受人瞩目,害怕蟑螂,喜欢吃甜食,看推理剧和各种漫画。
只除了不会再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勾他的手指,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确认他有没有反应,而后又偷偷摸摸地将手掌插|入他的臂弯间,自以为他没发现地得意地挽着他的手臂,引来街道上其他人的注意。
也不会有人捧着脸笑眯眯地看他对蟑螂惊恐的样子,在他舀起一勺甜点时探过头来一口吃掉,趴在他肩膀上听着推理剧开播的片头曲,问他。
“齐木君喜欢我吗?”
[不喜欢。]
“啊,过分,那我要给你剧透这一次的凶手了。”
[……我已经听见了。]她根本就已经在心里完全剧透给他了。
每次发展到这样时,她总是佯装无辜:“有个超能力者男朋友就是这点不太好,想撒个娇都不行。”
[……你超能力者男朋友听见你只是单纯地想把锅推给他。]
他听见了,明明她说的是她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齐木楠雄君。
啧,真腻。
不过他勉勉强强地接受了。
“齐木君,我看见你笑了哦,是不是又偷听我在想什么了,闷|骚。”
[闭嘴。]
“哦。”
[……脑子里也不准想。]
“齐木君太霸道了。”她抱怨着,脸上却带着笑意,而后将双手从后绕过自己的脖颈,整个人扑在他的背上,“但是我果然还是很喜欢齐木君呢。”
他的眼神看向电视机,这回轮到了他[哦。]
可趴在他身上的黑发少女却分明看到了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于是她用手指戳上他的脸,开口道:“闷|骚。”
然而,在她去世后,再也没有人有胆子,或是能让他容忍地趴在超能力者的肩头去戳他的脸,笑着说他是个闷|骚。
齐木楠雄按部就班地过着没有那个人的生活。
他还是极力想要做个普通人,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生活一成不变,只是在每次放学回家时,他会下意识地多走几条街从她家荒废的花园前走过,走在街上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多等等谁的脚步,看电视或者玩游戏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准备两个坐垫……
她去世后的第一个新年。
齐木久留美兴致勃勃地说要大扫除,他负责打扫自己的房间。
齐木楠雄从书架上面发现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都是她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