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颔首, “你且说吧。”
裴禹瞥见一脸希冀的肖姨娘, 又感觉到众多意味各不同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浅浅一笑, 尚显稚气的眉眼舒展开来,已经能够这张集中了父母好相貌的面孔长大后的风采,他垂下了眼,低声开口,“姨娘确实诸多不对, 可二姐说的却也不错,姨娘这段日子……着实为轩儿忙前忙后,便是有许多不规矩的地方,也是情有所原, 毕竟姨娘从小便是由……教养, 现如今到了尚书府没得规矩却也只是她从小便是那般长大罢了,请祖母看在轩儿的面上, 这次就饶过姨娘, 只让她好好学学规矩便算了吧……”
裴禹一段话说的吞吞吐吐,似有避讳又似有难言之隐,他长长的睫毛垂着, 就连嘴边的笑让人看着都觉得带着被伤透了心的苦涩无奈,就算是大房的其他姨娘, 都觉得肖姨娘好没良心,身份高贵的外甥对她敬重有加,她却恬不知耻且心安理得的就受了, 还借着身份打压误导他,真是猪狗不如,法律严规妾不能扶正,若是她们有这样一个外甥还不高兴死了,将他照顾好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些夫人姨娘哪一个消息是不灵通的,昨日肖姨娘去裴禹院子后又被老太太带着的嬷嬷送出来的事情早已落入她们耳里,所以她们起初才只以为是老太太给裴禹立威,后听嬷嬷与老太太的一番话,又看到还如此虚弱却坚持带着病来问安的裴禹,她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止如此。
老太太却想的更多,听了裴禹这番话,她眼里的威严一点点褪去,含笑点了点头,“轩儿所说也有道理,既如此便听轩儿的罢,李嬷嬷明日便去宫中教习坊寻个教习嬷嬷来,算是舍了我一张老脸也不能让府里出现如此不守规矩之人,平白让外人笑话。”
老太太说着淡淡的瞥了眼一脸劫后余生表情的肖姨娘,心里嗤笑的同时也暗叹孙儿经此一番果然长大了不少,继续道:“肖姨娘愚钝,你们这些嬷嬷却也有责任,自她进府也十年有余,你们却一直没能将规矩给她教好,张嬷嬷,教习嬷嬷还没来的这几日,肖姨娘便先交给你管教吧。”
张嬷嬷上前一步,躬了躬身子,“知道了,奴婢必定不会让宫中的教习嬷嬷看了笑话的。”
老太太轻轻颔首,拉起裴禹的手闲话家常起来,“可是吃了早点儿才来这的?”
裴禹抿嘴笑着摇头,看向老太太的眼里带着亲近依赖,“还没,想和祖母一起吃。”
老太太听他回答眼里笑意更甚,嘴上却责备了几句,“怎的能不吃饭便上祖母这来了,饿着了可怎么办?”说完连忙转脸去看李嬷嬷,“清荷,快去催催厨房,顺便让厨房加一些少爷爱吃的东西。”
李嬷嬷的闺名便叫清荷,她躬了身道了声是便快步向外走去了。
等李嬷嬷离开,裴禹才笑道,“孙儿不饿,再说吃完饭祖母肯定得打发孙儿回去了,孙儿还想多和您说说话呢。”
裴禹这样一说,其他人便也有了插嘴的话题,二房的夫人便捂着嘴笑道,“轩儿这张嘴和抹了蜜似的,听得我都想在母亲这边蹭一顿饭吃了。”
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房是甯翰轩的父亲甯宏方,二房是甯翰轩的叔叔甯宏锐,甯宏方与甯宏锐是同胞兄弟,甯宏方走仕途,甯宏锐从军,关系自小就亲近,长大后关系也不见疏远,两人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同舟共济,让甯家越发兴盛,这也是甯家大房二房虽然分家,二房却没有搬出去住的原因。
老太太对两个媳妇都是很喜欢的,见儿媳妇这样说,佯装生气的瞪眼道,“你蹭饭可还蹭少了不成?”
有了二夫人开话茬,其他人便也像是刚刚那出没有发生过一般,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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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过去了两个月,自肖姨娘被关禁闭学规矩以后,裴禹每日的药都是由李嬷嬷亲自煎药,从不假他人之手,一日五帖,每次都得看着他喝下才离开。
今天终于解禁,裴禹从老太太那边问安回来后,便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小身影,正无聊的四处张望着,见到他走进院子,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抱住裴禹的腰就不放手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甯翰锦抱着他晃着脑袋,撒娇道:“你可是说好今天带锦儿出门的。”
甯涵锦现在才七岁出头,长得玉雪可爱,胖乎乎的脸上镶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扎着两个花苞头,就这样仰着头看人,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裴禹摸了摸她的脑袋,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哥哥当然不会食言,锦儿今日想去哪,哥哥都带你去。”
甯涵锦熟练的抱住裴禹的脖子,将肉呼呼的脸埋在他的颈弯处,“锦儿听说今日有花灯,想去看花灯。”
“嗯,还有没有其他锦儿想去的地方?”
被裴禹抱在怀里的甯涵锦扭了扭,抬脸看了看裴禹的表情,又将脸埋回了他的肩上,软软糯糯的声音自肩上传来,“锦儿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了。”
裴禹将她放在凳子上坐下,拿软帕给她擦了擦沁出汗珠的额头,看着她扑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