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夏初立,风气尚俭,连国君都不曾铺张浪费。乌塞尔城原有的夏宫是一套普通的宫殿群,不像峣国黄金城那样,城中气候可以随心自主调节。为了节约起见,这里的宫殿和乌塞尔城中的富商都采用地龙取暖,并不消耗灵石。宫中的各大小花园,除了冯妙君经常游逛的两、三个之外,也都没有搭建温室保育花草,冬天就是一派雪景。
但是南部的白马湖却是个相当有趣的地方,这处地底布满天然的火石,本身又是个回形的山谷,夏季热得不能站人,到了冬天倒是格外温暖,不仅落雪即溶,气温也如春秋。乌塞尔城就干脆在这里放置几个大型的防风阵法,将大风大雪都挡在外头,营造出雪世界里的一派春景。
冬天,这里就成为贵族赏玩之所,平民不得进入。
约在这里见面,呼延隆是受宠若惊,见她身边并无随侍的宫人,目光微动。
女王竟然一个人来?就算侍卫都隐在暗处,她这样孤身近距离会见外臣,是不是太托大了?他听说长乐女王自小就是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
冯妙君笑道:“这几日太忙,你陪我散散心罢。”
女王驾临白马湖并没有事先知会,所以此时山谷中游人如织。他两人外貌又抢眼,难免频频受注目礼。
呼延隆陪女王散步是缓缓跟在冯妙君身后,始终保持跟她半个身位的差距,显见得十分有礼。
冯妙君这时想到的却是某个从来无礼的家伙,见面不是索抱就是索吻,从无这样温文过。
她下意识叹了口气。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湖畔,足边就是波光粼粼。呼延隆的声音压得很低:“王上似有心事?”
冯妙君轻轻“嗯”了一声。
“我昨日、前日求见王上不得,是被傅国师所阻。”过去两天他按足礼数要进宫面圣,却都被拦下告知女王无暇,显然傅灵川在从中作梗。
冯妙君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胆子很大,敢在背后编排他。”
呼延隆面色不变:“在女王面前,当秉公直言。倘若这样都算祸从口出,隆不畏死!”
她终于笑了:“听说呼延卿年纪轻轻,战功卓著,曾直击魏太子萧靖五万大军于燕南山?”
“是。”
“跟我说说你打过的仗。”
当下呼延隆从过往战事里挑出惊险的、有趣的,一一说了。冯妙君听得悠然神往,几次出声提问。
到他叙完,她才长长叹息一声:“可惜我长年困守在乌塞尔城,没能亲历平沙落雁、血染征程的豪迈。”
“那等人间炼狱,王上不见也罢。”呼延隆笑道,“不过外头世界广阔,我辈大好年华当纵马江湖;王上留在深宫之中,确是有些可惜了。”
他在提醒她,女子青春难得,莫要徒耗深宫。
冯妙君幽幽道:“道理谁不知晓,可惜寸步难行。”
柔润的嗓音有郁忿,有无奈。
这样的美人感怀,牵人心绪。呼延隆不由得脱口而出:“隆愿为王上效鞍马之劳,去赏无边风月。”说完头皮一麻,恨自己管不住嘴。父亲明明提醒过,要他多试探几次再回家商议,毕竟事关重大。
可美色当前,他竟然失言了。
冯妙君扑哧一笑:“胆子果然很大啊。你倒是说说,要怎样为我效鞍马之劳?”
这句话她说了两遍,哪一次也没有责怪之意。呼延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急王上之所急,办王上之所需。”
她眼波流转,连身边绽放的玉兰都要黯然失色:“比如?”
“王上有疑难烦急,呼延家自当一力解之,为君分忧。”
冯妙君慢慢敛起笑容:“我的疑难烦急,你明明知晓,却连诉之于口都不敢,还谈什么为我分忧?”
呼延隆心里突突直跳,忽然明白:女王要他表态了。
不,不对,是逼着呼延家表态。
都怪他方才失言,也一并失了主动。可他现在要是不把话说得清楚明白,长乐女王后面也不会再给呼延家机会了。
乌塞尔城权贵这么多,傅灵川的仇家这么多,女王或许会有别的选择。..
可如果,女王只是试探他呢?或者说,眼前这一局分明是傅灵川挖的坑,就等着呼延家跳进去呢?
他脑海里有两个念头交战,然而冯妙君却不给他更多思索的时间。
呼延隆咬了咬牙,暗道一声“拼了”。即便他现在不挑明,难道傅灵川就不知道么?这人对呼延家的忌惮,远远超过了对其他豪门。
呼延家不冒险一试,从此以后就要受制于傅灵川!
“王上烦恼,明明天潢贵胄,却大权旁落。”他凝声道,“傅灵川明明只是国师,却要越俎代庖,侵扰朝政,坏安夏祖制!”
话音刚落,女王一下站定回首,美眸中光芒乍起:“好,说得好!”
她“啪”地折断身边一根枝子:“呼延家打算怎做?”
“王上不须有任何动作,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