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觉得自己至少奔过了两炷香时间,依旧是前路迢迢、雾汽沼沼,一眼看不见尽头。
不大对劲儿。
“这盘山路走不完了。”冯妙君停下脚步,蹙眉道,“我记得路边这块青石,已经路过它一回了。”还做了记号,可是下回再遇见它就是没记号的了。
白板通过摩擦震动发出的声音显得很奇怪“幻境。在这种环境里布置幻境很容易。”
冯妙君怒了“怎不早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白板很委屈“每人拿手的幻境都是千变万化,我总得花点时间确定这是幻境而非螯大人的空间神通。”这两种无限延展空间的方式一虚一实,应对办法当然完全不同。
冯妙君气极“看路边草木繁茂,就知道这里是幻境吧?”
“……对哦。”白板恍然,被冯妙君狠狠打了个爆栗在头上。这毒雾如此厉害,几乎到了无物不蚀的地步,那么路边的植物早腐烂了才对,怎还能这样郁郁葱葱?
唯一的解释,它们全是假的,只不过是视觉上的欺骗。
“好意思说你有蜃珠?”冯妙君随着云崕破过白板设置的幻境,知道破阵的方法首先就是打破固有情态,决不顺着布阵者的意图走。既然雾汽当中只有一条盘山路,她要做的就是另辟蹊径。
山路两侧,左边是直立的山壁,右边是断崖,她顺手拣块石头扔下去,好久才听见“扑通”一声。
底下是海水。
事实上,锥尾山与海面成六十度夹角,的确有一部分是悬于海面上。
如果这是幻境,那么做得真是逼真。
冯妙君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去爬左边的山壁。
她现在气力悠长,壁虎一般往上游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爬到顶上。
等到脚踏实地,她才发现,眼前又是一条盘曲的山路……
尼玛,不就是底下那条么,连弯曲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这种就叫做鬼打墙吧?
看来往高走行不通了,难道要往下跳?冯妙君凑到悬崖边上往下看了看,果然除了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瞧不见。
幻境里也是处处杀机,她不敢大意,取出星天锥扎在岩壁上,一步一个脚印爬了下去。
然后,就脚踏实地了。
又是那条熟悉得令人想发飙的路。
冯妙君咬牙道“出不去了?”即便是再复杂的阵法,也会给阵中人留一线生机。像这样上天入地都没有出路的情况,只能说“生门”被掩藏得太好了。
她捣鼓过了,山壁是实心的,并非中空。也就是说,逃出这里的唯一途径,就只有——
她将目光投向了悬崖。
“如果幻境的制造者笃定我们不敢直接跳崖呢?”
白板吓了一跳“您要直接跳下去?”万一底下是犬牙交错的礁石、万一还有一百多丈的落差……
“是跳‘过’去。”冯妙君纠正它,“来,变个形。”
她将白板搓成两根银线,从星天锥的尾部穿过,做成了线梭,而后将星天锥牢牢扎入岩壁之中。
她抓着线头一个加速起跳,从断崖边全力跃了出去,一下就被浓郁的青雾包围,消失不见!
普通的丝线在青雾中只会被瞬间吞食,能抵抗住这种腐蚀的,只有白板了。
这一记飞跃,至少跳出了二十丈(六十多米)。
而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忽然不见,眼前赫然一堵黑乎乎的石壁。她跳得太猛,原本该撞得头破血流。
不过她应变极快,深吸一口气,身子变得柔若无骨,几乎是平贴在石壁上,而后借势往上攀去。
此时再回头,哪有什么断崖和云雾?她身后就是个小山包,原本或许长了些植物,此时已经被青雾腐蚀得只剩秃头。
过去那两盏茶时间里,她就被幻境带着,在这山包里转了不知多少圈。
多亏她跳出来了。在幻境里,断崖底部就是礁岩,敢这么一跃而出的人可不多。现在她攀附的这座石壁,才是锥尾峰!
不知这是傅灵川还是蟹灵的布置,好生精巧。
要知道鲛人族人多势众,傅灵川作为外来客在本地并无根基。她原本都想不出傅灵川用什么手段才能拦住这许多追兵,更不用说此时岛上大能云集,谁也不会坐看他收取神器而不管。
无论他怎样对抗,都是螳臂挡车而已。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孤胆英雄可以秒全团的时代了。
所以他采取的不是抵抗,而是伪装。想要以少敌多还省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布置幻境,让人迷乱而不自知。
她摇了摇头,收起星天锥和白板,三下并两下就爬了上去。空气中飘着淡淡青雾,山中的草木几乎都烂光。
唯恐傅灵川又有什么布置,她干脆舍了山道不走,垂直向上爬去,屈膝伸臂,比猿猴更加柔韧。
螺浮山越往上越尖窄。她爬不多时,前面就传来了人声。
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