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信的理由,就是这次东征峣国时,是萧衍陪在魏王身边,如果此人陷害的是萧衍,恐怕证据直接就会被毁灭掉,根本递不到太子手里。
萧衍相信,倘若陪在魏王身边的是太子,那么被构陷的人恐怕会变成萧衍。这些年,他也向魏王举荐过不少人才,这趟跟在王军当中的就有好些人。
这些人当中,是不是也有一个和许谙一样,时刻准备着拿命来诬陷他?
他不敢细想,却决意要查出此人。
幕后指使者根本不是凭着立场或者好恶选择,而只观顾时局。如果这一点成立,那么凶手恐怕身处国外,乃是魏国的政敌。
不过么,凶手虽然不是太子,但他为萧衍准备了充足的证据,一是许谙和许谙身上的书信,二是太子书房里记录了刺龙图全貌的《乾元宝录》。只要将这两样证据并列在一起,基本就能坐实太子的凶杀罪名。
可是萧衍答应过魏王,绝不先对太子动武。
怎么办呢?那就只有让太子首先举兵了。
所谓“杀害许谙之子的凶手逃入东宫,禁卫搜查书房找出乾元宝录公布于天下”这件事,是假的。
云崕截获了郑王后与太子的通讯方式,将假情报掺给了太子,令后者以为自己已然成为魏国公敌、以为自己被千夫所指,也以为魏廷调集大军,只等着他进都自投罗网……
事实上,除了许谙之子死去之外,魏廷那一个半月是风平浪静。
可是魏太子怎么能知道呢?他身在千里之外,还披星戴月向王都赶路,保持与郑王后的情报往来都很难为他了,又怎么有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取情报?
所以,他就信以为真,不仅停下脚步,还向魏都挥起了长剑。
他的所作所为,比萧衍预料的还要优秀!毕竟魏太子如果不顺着他的剧本往下演,最尴尬的会是萧衍本人。
魏太子失了妖禽在先,郑王后猪队友在后,这才完全失去了对王位的竞争力。
两种凑巧相叠加,萧衍相信,这就是天意。
当然,此计成功的重点,在于云崕的出手。
萧衍看了看云崕,惋惜道“可惜你不擅饮酒,此时当浮一大白。”
国师休养数月,脸色已然转好,甚至微有红润。
云崕微微一笑“饮酒伤身,不喝也罢。”举起茶盏,“何妨以茶代酒?”
“好。”萧衍抓起手边浓茶举高,“我敬你!”热茶凑到嘴边,刚要张嘴痛饮,忽然想起上一回生吞滚茶的痛苦,手上不由得一顿,而后小心翼翼汲了一口。
云崕似笑非笑“你就这样敬我?”
萧衍干笑一声“这回可没有红颜递药,烫伤了也是白烫。”
云崕面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一点。
萧衍自知失言,掩饰性地喝了口茶。云崕的侍女在战场上失踪之事,他早就知道了,还一度叹惋了很久。
那样的绝色可不常有,难怪国师有些闷闷不乐。萧衍倒是想给他再送些美人,可惜人家还是兴致缺缺。
他赶紧转移话题“我这回受伤,明眼人都知道是郑王后下手。王廷当中原本还有人对我存疑,现在也没了声音。郑王后这回,是反蚀一把米。”
说到郑王后,云崕嘴角微弯,也是好笑“算上许谙之子,她这不是头一回了。”
许谙独子许慎被打入天牢,还没等到提审就死了。唯恐他吐露什么隐情的人,当然是太子一党。可是郑王后如果下手不那么早的话,许慎的供词可能反而对太子有利。
他死了之后,萧衍派人到许谙老家查访,问到一个老乡医才知道,许谙的夫人的确是很早就过世,留下一个遗腹子体弱多病,没两年也跟着母亲去了。当年这老乡医就被请去做抢救,可惜回天乏术。
至于许谙后面有没有再续弦、再生子,他就不清楚了。
得了这个线索,萧衍请云崕施法,将许慎的死魂从地府拘回,审问了一番,这才真相大白。
弑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拖家带口的朝臣哪个敢赌得这么大?
可是许谙偏偏就敢。
被太子举荐给魏王时,他家里人丁单薄,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十岁的儿子,妻子早逝,只养了两房侧室。按照王廷要求,他将家属都迁进都城居住。为官两年后,老娘病逝,他丁忧三年,后也未再续弦,继续跟儿子相依为命。
死魂不会说话,但能点头。萧衍就采用问答方式从它这里了解到,许慎的确是许谙抱养来的孩子,但是父子二人从未对外提起这段经历。
谁也不清楚许谙到底对养子如何,但钱财却是任由他挥霍。
事实上,许谙本身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儿,魏都多数臣子都知道。魏王不以为意,反认为纵情声色之人更易控制。
现在看来,许谙的散财并不奇怪你要是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对身外之物也不会有多看重了。
所以许谙在魏都的家只是个幌子,那里并没有他真实的家人。所谓的牵制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