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最终还是没被男人“赶走”,昨晚他背着她走到山下就说了一个决定:“孩子,你若真的无处可去,就住我家吧。当我的弟子,我教你驱魔术如何?”
小姑娘身上有成为驱魔师的资质,在他牵着她的手时就发现了。
后来的那一个拥抱,男人差点掉下泪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止找到了妻子的遗体,还捡到一个拥有驱魔师资质的小姑娘,这算是失而复得吧?
老天是要他从此罢手吗?男人苦笑,手臂收得更紧。
后来,他让白霜提着灯笼趴在他山一样的背上,背着她走回村子。月亮躲在灰色绢纱似的云层后“偷偷看”着这一大一小,山道上一盏浑白色灯笼缓缓移动。
“孩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男人带着厚重鼻音、让人安心的声音问。
她用右手环着他的脖子,左手拎着灯笼,这个动作被他责备好几次。他误以为白霜是在用受伤的手提灯,她忍不住笑意,努力用堵得发慌的鼻子吸气道:“我姓白,单名一个霜字。”
白霜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反正当年众人只知楚皇收养了大将军白家幺女,封为公主。却不知这幺女叫什么。
后来,除了皇帝会叫她的名字外,其他人一直都是喊她的封号再加上“公主”两个字。现在想来,应该是楚皇刻意的安排,用七年的时间让世人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公主,却不记得她曾是白家幺女。
如此,他酝酿了七年的计划便可以实行。这番水磨工夫,一般人那里下得了?也只有他楚皇。
“我左手的伤已经好了,就是看起来吓人。所以一直包着。”白霜给自己手上的白绫找个由头,没想到他竟然相信了。还说以后会给她买一条更好看的绢布来替换。
到山脚时,男人毅然说要收她为徒,惊得白霜好一阵没回神。
倒是心口处的尾火虎高兴得差点没蹦出来:“快答应快答应!玄家设下诛妖阵的阵眼别人是进不去的,弟子的话就好办了,快应下啊!”
“……”白霜被它吵得脑子疼。
安静!安静!她用力拧眉,在脑子里“吼”,好不容易才让尾火虎平静下来。男人等了一阵,没听见她的回应,问道:“怎么?不愿意?”
“啊?不不不!是太突然了,我受宠若惊,一时反应不过来。师父,请你放我下来,我正式拜师!”白霜赶紧回答,还不忘想从他背上下来。
能拜师学到东西,算是此行的特殊收获。为了自己的大计,白霜自然不会拒绝。但心里的一丝小小愧疚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尽办法潜入玄家就是为了干一件会被整个玄家“封杀”的事,若是连累到这个人……白霜挣扎的动作一顿,心事重重的看着男人的后脑勺。
“不必拘那些虚礼,应下就是,走吧。”男人难得的轻笑一声,重新在夜色下迈开步子。
他是有多久没笑过了?从女儿失踪那天……还是从妻子因为女儿失踪得了失心疯的那天?又或者,是从某一个自己记不起的时候。
总之,已经久远到他都快忘记该怎么笑了。
走过房屋稀疏,狗吠阵阵的村子,男人背着白霜来到一处荒草遍地的院子前。他打开没有锁的院门进去,清风吹起阵阵竹叶的沙沙声。
白霜发现院门上挂着两个灯笼,却不亮。
月色朦胧,她看不到院子的全貌。不过,进到屋子里她还是被吓一跳,男人刚点上灯盏,她就看见地上到处都是酒壶,碗碟,还有迅速逃离的老鼠和虫子……
杂乱的模样和他脸上的大胡渣别无二致,白霜的眼神不差,能清楚看见他胡稍上打结凝出的疙瘩。
“小徒弟,让你见笑了。为师这就收拾。”男人抓抓打结的胡子,对着满地狼藉发起愁来,话虽如此说,但他从何处开始收起?
白霜踮着脚尖跳到一边,放下手里的灯笼,堵着鼻子道:“师父,我和你一起收拾吧。”
“啧啧啧!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人?居然能把家里整成这样子。他不是驱魔师吗?手底下就没有一个两个的可以使唤的式神?”随着白霜撸起袖子收拾的动作,尾火虎又开始发挥它叨叨的本事。
白霜喊了好几次,它每次安静不了小半柱香的小半柱香,就又开始说话。
她彻底放弃,只要不吵得她心脉俱碎,就随它去。如此鸹噪,等她学好了本事再收拾它……白霜一边忍着尾火虎的吵吵,一边咬牙。
“啊,对了。为师有式神,可以让式神来收拾。”男人拿着扫帚胡乱扫一通,才惊然发现自己还有能够驱使的式神,“都是为师总想着亲自寻人,时间一长竟把式神的事给忘了。”
他扔掉扫帚,挤到废物堆得像小山似的桌边,长臂一挥拂掉桌上长霉的碗筷杯碟。
一阵清脆的破裂声后,男人在桌面铺上两张白色符纸,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蘸着紫色汁液的笔在符纸上画起来。收笔后,白霜才看清楚他是从衣袖中的一个尺来长的小盒子里掏的东西。
“小徒弟,别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