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 白天,红白灯笼不曾点灯,挂在空中,风一吹,形影孤吊的随风摆动, 十分阴寒。
此处地形复杂,巷子众多, 就算是住在里面的姑娘, 若没有人领着,一不小心穿进了另一条巷子, 恐怕也要在里面走个一两个时辰。说不定, 也出不来。
楚之涣只身一人前往百花深处,他选了一条平平无奇的巷子进去,摘下屋檐上的灯笼, 越往里面走, 屋檐覆盖愈发密集,光亮也越少。
极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 百花深处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供江湖中人,达官贵人寻欢作乐。而下一层,则是姑娘们不接客时,休息的地方。
下层地势较低, 从百花深处的一条巷子穿进去, 拐了无数个弯之后, 面前终于出现一扇古朴的木门。
推开门, 一道长长的青石台阶,由上至下,出现在楚之涣的眼前。
他轻车熟路的沿着台阶拾级而下,俨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
台阶并不是直直到底,中间还转了几个弯,楚之涣行色匆匆,终于走完最后一条。
最底下,孤零零的放着一把撑开的竹伞。
楚之涣急着赶路,没有多看一眼这把竹伞。
谁知,只是错开了这一眼,他的脸上,便接到了一滴雨。
楚之涣连忙转身,将地上的竹伞匆匆拾起,继续向前赶路。
最终,到了最后的地方。
一棵需要四名成年男子合抱才能抱起的大树边上,一个女人,手持毛笔,正在描眉。
这棵树枝叶婆娑,虬枝盘旋。树边则是一处大殿。
大殿之中被挖了一个池子,一面死气沉沉的池水之上,唯有一条仅仅能容乃两人过的竹桥连接。竹桥的末尾,是一张奢华的长塌。
长塌之上,正是画眉的女人。
不过,她画眉,并不是为自己而画,而是为她手中的纸人而画。
楚之涣眉头皱起,问道:“怎么是你,他人呢?”
榻上描眉之人,一手掐着纸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换了一直毛笔,专心致志,无比用心的开始替纸人点绛。
一滴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红墨,落在纸人的眉心。
点绛的女人手顿了段,突然,扔了笔,扔了纸人。那纸人的脸俨然是她废了大工夫精心绘制的,此刻说扔就扔,并且还嫌扔的不够远,落在脚边的时候,还被她踢了一脚。
女人躺在榻上,翻了一个身,说道:“无趣,实在无趣。”
她半个身子在榻上,一手一脚却挂在塌下,十分随性。
楚之涣道:“白瑾。他人呢?”
榻上之人,正是离离。
离离瞥了他一眼,冷淡无比:“好笑,他去哪里我如何知道?”
楚之涣开口:“你不知道?”
离离道:“我为何要知道?”
楚之涣道:“那你为何坐在他的榻上?”
离离道:“难道他坐得,我就坐不得吗?你怕他啊?”
楚之涣微微一笑:“你与我自然不同。有些东西,你做的,能有一条命在,我去做……”
他话不说完,但是后面半句话,不言而喻。
“无事不登三宝殿。”离离撑着下巴,瞥了一眼楚之涣,“你这次来又是做什么?”
她手指轻轻一动,方才被她踢进水中的纸人,摇摇晃晃的又浮出水面,随着她手上控制的银线,一步一步爬上岸来。
银线极细,若不是仔细去看,很难看清纸人身上还有线条。也正因为如此,那个自然看上去仿佛自己活了似的。落水之后,面上的妆容花花绿绿扭曲成了一团诡异的颜色,五官如融化一半挂在脸上,爬上来时,令人毛骨悚然。
只不过,离离的操控技法似乎不是很熟练,纸人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之后,便轰然倒地。
她嗤了一声。
楚之涣对这邪魔外道似的手法避之不及,连忙挑重点的说:“他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离离切断了线,说道:“大宴封禅还没有开始,你急什么?”
楚之涣道:“他的那个法子真的有效果吗?能帮我控制住所有人?他这一段时间,神出鬼没,我找不到他在哪里,你找得到吗?”
离离:“你现在来不信他,未免太晚了。他么,自然是有事要做。王爷不是要文武百官听命与你,这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得费一番功夫。”
她玩不成纸人,又无所事事的剪起了灯芯。
楚之涣问道:“我要他们听话,并不是要杀了他们。你替我转告他,不可肆意杀人。”
“王爷只管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大宴封禅之后,必定要你坐上皇位。只是王爷千万不要忘记你答应了他什么。”
楚之涣道:“本王何时忘记过?到时候等本王登基,等本王继承大位之后,他决不能再制造这些瘟疫,危害百姓。他不是想要人么,以后天牢中的死刑犯,他要多少有多少的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