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琇扯了扯嘴角, 垂下眼给庆安帝行礼,道:“臣妾明白。”
庆安帝伸出手,触到了明琇的脸颊, 软腻娇滑, 手感并不差。
其实明琇生得并不差,也是因着明家几姐妹,明珞相貌太过突出, 明瑗则善解人意柔顺可爱,明琇又被教得太过刻板端着,这才让人忽视了她其实本身也是个美人。
尤其是此时她没了往常故作贤惠大度, 居高临下的样子,而是带了些脆弱和决绝, 孤注一掷的表情,在庆安帝眼中,竟是生出了些别样的动人来。
他道:“皇后, 你可会怪朕这段时间冷落你?”
庆安帝的手指冰凉,触在明琇的脸上引得她一阵的不适和难受, 可是她神色半点未动,只垂眼道:“臣妾不敢,陛下是九五之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庆安帝收回了手, 嘲讽的笑了笑, 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呵,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
“朕, 就是要让你明白,你之所以为皇后,是因为朕这个皇帝,你是朕的皇后,不是明家的,也不是母后的。朕愿意给你,你就有皇后的尊荣,朕不给你,你也就一无所有。”
明琇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只要不是为了伪装,自己早已经不会再有眼泪这种东西,至少面对庆安帝的时候不会有,可此时此刻竟然还是有泪意涌出来,不是伤心,感动,或者欣喜,而是屈辱的泪意。
她的:“陛下,臣妾明白。”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得很。
她的母亲即将要被人逼死,她被困深宫屈辱地活着,那杯下在合卺酒中的寒毒,祖父的闪烁其词,皇帝大婚之后几不踏足长华宫,太后看自己的眼神怜惜却从不置一辞,仍是隔三岔五的召了那温雅入宫嘘寒问暖,她若是再不明白她就不是明琇了。
忍耐,宽容大度,也是要有一个限度,要有一个目的作为支撑的,或者,也该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手段,而不是被舍弃的棋子的自欺欺人。
这一晚,庆安帝第一次宿在了长华宫。
***
明珞出了御花园,及至南园,赵铖今日已上朝,今早比她先入宫,她记得自己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说过会过来接她一起回府,所以她以为他可能会在宫外等她,不想出了后宫没行几步便在南园见到了他。
赵铖今日着的是金黄色五爪金龙亲王朝服,面上肃冷,无甚表情,就是转头见到明珞出来,也未见他面上柔和多少,华丽尊贵而又疏远。
但明珞见到他却不自知的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眼睛里闪过欢喜的神采,看得人怦然心动。
她走到赵铖面前,问道:“王爷,您怎会在此,是特意等我的吗?”
可是她在太后宫中待了这么久,还用了午膳,他是如何知道她是此时出宫路过南园呢?
明珞的双眼亮晶晶的,赵铖看她表情有些得意,再看她身后送她尚未离开的太后宫女琳琅,淡道:“不是,下朝之后召了几位大臣议事,正准备出宫,路过此处。”
明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哦,那走吧”,却不想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焚香。
她笑容消失,皱眉转头,便看到了另一侧回廊的转角处远远行过来一位素衣妇人,竟是凌太妃 - 凌太妃常年吃斋念佛,她喜欢一种燃香,常年侵染,身上便也带了那股子味道,明珞熟悉得很,百步之外都能闻到。
凌太妃上前,神情温柔和善,明珞心里对她厌恶至极,但仍是给她简单行了一屈膝礼,面无表情道:“太妃娘娘。”
赵铖也冲她略点了点头。
凌太妃笑道:“肃王殿下,王妃娘娘,不想竟是在这里遇到了王爷和王妃娘娘。殿下和王妃新婚,我远在深宫,也未能亲自贺喜,还请王爷见谅。”
又道,“王妃娘娘是刚从太后娘娘的慈寿宫过来吗?”
明珞不想理她。
她眼角瞥到一侧琳琅的宫裙衣摆,嘴角翘了翘,然后声音有点傲慢,语气不掩敌意道:“太妃娘娘如此相问,是有事寻太后娘娘吗?”
凌太妃表情有些愕然,然后宽容地笑了笑,柔声对明珞道:“自然不是。只是未曾想到王妃娘娘今日会入宫,若是早知的话,必定会请了王妃到我宫中坐坐,说说话。”
她心中不屑地想,明家这位大概也是被明家给娇纵坏了,野蛮无礼,光是生了一副好皮子,真是可惜 - 她这么一副性子,肃王怎么会真喜欢她?
不过虚伪的怕直愣的,她还真怕她说出什么不知分寸的话来,便不想再跟她说话。
所以不等明珞回话,她就已转头对赵铖道,“王爷,见到王爷我才想起一事。前日我收到了家中传信,道是我兄长前些时日已经收到了大房大嫂的来信,说是已经带了妱姐儿入京,只是不知何时能到,更不知能否赶在王爷离京之前抵京,我想着不若就让兄长将大嫂的信转交给王爷,看王爷会不会安排人去路上接一下她们。”
凌家平反之后,赵铖曾特地派人去凌家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