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宁嫔在回宫的路上, 已经在想对策。若是被皇上问起来, 她该怎么应对。
王皇后、安贵妃去都能说得过去, 唯有她过去有些奇怪。幸而平日清平伯府和安远侯府、靖北侯府并无交集, 皇上应该不会怀疑她跟两边有关系。
果然她回宫后没多久,皇上便来了。
宁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钧禹的脸色,虽说看起来和颜悦色, 对他已经了解甚深的宁嫔,却分明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
也难怪,太子长子已经出生,而太子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妾身见过皇上。”宁嫔仍是笑盈盈迎上去, 面上佯装不知。皇上不喜后宫参与这些事, 更不喜别人随意揣测心思。她柔声道:“恭喜皇上, 今儿得了小皇孙。”
周钧禹微微的笑了笑,携着宁嫔进了内殿。
“妾身今儿也去了东宫。”在周钧禹问她之前,宁嫔便抢先解释道:“太医让妾身多走动走动,将来好生产。这不妾身就去了御花园散步,见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过去了,方知是太子选侍发动了。妾身还没经历过这些, 便想去瞧瞧。”
说着,宁嫔的手轻轻抚上自己高耸的肚子,低眉敛目道:“都说女子生产是鬼门关前走一趟……皇上,妾身有些怕。”
她忽然抬眸, 眼中闪着盈盈的水光。她看向周钧禹的目光有几分哀伤, 声音也是轻轻的。“先前未入宫的日子, 不提也罢。好容易入了宫,得了您的怜爱,又有了这孩子,妾身时常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一场妾身从前未敢奢望过的美梦。”
“妾身好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梦就醒了。”宁嫔说到伤心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砸了下来。
而这滴泪也砸在了周钧禹的心上。
宁嫔的身世,他自是一清二楚。清平伯府早已没落,他虽是关注不多,那点子烂事却也知道些。宁嫔虽为嫡女,日子却过得不如体面的大丫鬟,这在世家中都是出了名的。
是以他对宁嫔也比旁人更怜惜些,而宁嫔本就乖巧懂事、惹人心疼,十日中他倒有四五日来重华宫。
“又在说什么傻话。”周钧禹心软了,他伸出手抹去了宁嫔眼角的泪,放缓了声音道:“朕还等着你给朕多添几个小皇子、小公主,朕保证你平安无事。”
宁嫔闻言很快收了泪,柔顺的点点头。她动情的道:“多谢皇上垂怜!”
“皇上是真龙天子,有您金口玉言,妾身也安心多了。”宁嫔扶着肚子,轻轻的靠在皇上身边。“妾身再想不到能有今日,妾身的人生因为您变得不同,真真是说不尽的感激。”
周钧禹拍了拍宁嫔的手。
见他没有再追问,宁嫔自己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水光,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混过去了。
“妾身闲暇时做了几件小衣裳,想挑两件作为贺礼送过去。”宁嫔羞涩的一笑,道:“谁不知道皇上对太子宠爱,镇日里赏赐了无数珍宝,妾身送什么都不出挑,干脆略表一表心意就罢了。”
宁嫔的话倒是提醒了周钧禹,这是第一个皇孙,他自然该表现出重视来。
“你倒是机灵。”周钧禹调侃一句,忽然道:“不过今日东宫都是好消息,他们也不会在乎你送什么。”
听了他的话,宁嫔的心猛的一沉。恐怕这就是皇上来的时候,不大高兴的缘故罢?宁嫔没敢问,只是好奇的看着周钧禹。
“太子妃的哥哥、安远侯世子姜知越在西北出现了。”周钧禹似是漫不经心道:“朕已经命人将他找到,即日便护送他回京。”
宁嫔当即便愣住了。
她要紧紧的攥着帕子,指甲在掌心抠出几乎见血的痕迹,才把那声惊呼压在喉咙中。她忍不住想要浑身发抖,却意识到自己靠在皇上身边,当即便不敢再动。
“太子妃的哥哥?”宁嫔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微微歪过头,恰如其分的透着一丝惊讶。“听说早就在四年前以身殉国了……”
周钧禹点点头,道:“究竟如何情形,朕也不大清楚。等到姜知越回来,总能问清楚的。”见宁嫔困惑,他宽容的笑了笑道:“罢了,这些事你不懂。那会儿你还在家里呢,哪里清楚这些。”
她自是清楚的。
或许她没有资格哀伤那些人的死,可她却用尽办法去打探这件事的真相,甚至不惜入宫——
“妾身记得依稀听到过,说是那时有一支军队,全部殉国。”宁嫔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敢表露出来。“该不会就是太子妃哥哥所在的罢?”
周钧禹微微颔首。
宁嫔忽然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可是她只能忍耐再忍耐,像是好奇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既是世子还或者,那么旁的人也该有生还的希望罢?”
“只怕凶多吉少。”周钧禹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宁嫔不敢再问,怕泄露自己的心思。她忍住没有流泪、没有表现异常,可腹中的胎儿却像是能感应到她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