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定的心情一连几天都不好,周五上午到市里开会,开完会,他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想汇报工作。 木槿花叫他下午去办公室,言下之意,中午没空。木槿花这个回答,张文定有点失落,却没有失望,领导下午能留出时间给他,那就证明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的。 想当初,木槿花在电话里的意思,如果有机会,就让张文定把握住,借隋多集团的事件展现出他处理事情的能力来,顺便捞点好处散些人情下去。却不料因为一篇文章,搞得这么被动。 他都感觉没脸面见木槿花,可到市里来开会了,如果不到领导那儿汇报一下,那也不合适。 下午,木槿花在办公室接见了张文定。 她就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倒也没让张文定站着说话,这个待遇,可以说是对张文定的信任,也可以看成是对张文定在安青的表现不满了。 张文定坐在木槿花的斜对面,一脸惭愧地说:“部长,我让您失望了。” 他没叫领导,而是叫部长,那就是把在组织部上班时候的情谊给扯出来了。 木槿花就抬起头,看着张文定,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安慰,没有批评,只是淡淡然吐出一个字:“唔……” 张文定就弄不明白她这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了,一般情况下,下属汇报个什么具体事情的时候,领导需要考虑一下,往往会用这个“唔”字,可是现在,没有汇报具体情况啊。 心里有点打鼓,张文定知道木槿花肯定是没有说话的意思,那还得自己说啊。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又道:“到县里这么长时间,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这一次,木槿花却又很让张文定意外地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认识?” 张文定从木槿花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喜怒来,不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跟武玲闹矛盾的事情,所以今天态度这么让人难以琢磨。 他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只能马上开口道:“部长,我,我对基层工作的了解不够,没有真正深入到基层干部群众中去……” 张文定今天到木槿花这里来汇报工作,目的并不是要搞自我批评,而是一个礼数,也是想看看领导对自己在安青的工作是个什么看法。 然而情况大出他的预料,木槿花不露喜恶,话题又刚好到了这儿,他就算是对自己在安青的工作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这时候也必须得端正态度去进行深刻的认识。 不得不说,张文定的态度确实是相当端正的,讲了自己到安青这段时间的感悟。 这一讲出来,他心里一下就真的悟透了许多自己以前没有在意,甚至是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的东西来。 以前的他,所遇到的冲突和矛盾,基本上都能够很痛快地分出个高下,不管大事小事,有因有果。可是这一次,事情来势凶猛,可结果却如此的云淡风轻,更令他不爽的是,这本来不是他的因果,可却他身陷其中。 这几天,他心里其实都不舒服,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跟木槿花一谈认识,他把这些东西再一回想,却是猛的一下想通了一个道理。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轰轰烈烈的,工作中,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大事发生的;有些事情,看着很大很难解决,可真要解决起来,往往会轻易得让人不敢相信。 当然,这次隋多集团的事情解决得这么轻松,想必隋多集团私下里肯定给居民和员工有一些什么交易,但只要交易能达成,就算是解决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他心里的抑郁之情一下就冲淡了许多,然后又感觉到自己到安青之后确实没有沉下心,没有真正深入基层,他还比较浮,还沉浸在开发区与旅游局的巨大成功之中,还在想着怎么样在安青县也做出像在旅游局时候那样万人瞩目的成绩。 这种他自己不能轻易察觉的骄傲的心态,无形中影响着他在安青的所作所为,让他潜意识里总是想着出风头,总是想让别人都围绕在他身边转。 正是基于这种自我中心的心态,所以他一到安青直接就下了狠手把民政局长给撸了,丝毫都没给县委组织一号邹怀义的面子;后来又借着徐莹的气势,一点都不讲情面把左正给逼上了墙。 如此一来,他的威名确实是树立起来了,可在威名树立起来的时候,他在安青县,也被人当成了异类,被人视作了眼中钉。县领导中,百分之九十几的人看他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落井下石,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只想着自己要尽快干出成绩打出名气来,但在县里复杂的政治环境下,这么做的结果却适得其反,把他自己逼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些东西,张文定以前还真的没认识到,可是这一次,张文定在给木槿花汇报的时候,却随着嘴里说出的话,一下子悟通了这个道理。 然后,他说话的腔调和声音都有了点些微的变化,就连表情,也带上了更深的惭愧。 木槿花把张文定的这个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听着他的话,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小子还不算太笨,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足了。难得这么一个一帆风顺的年轻人受到挫折后还能够自己反省,并且找到问题的根本症结,倒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呀。 “能有这个认识,说明你是经过了认真反思的。”木槿花语气还是那般淡然,但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却比先前复杂了许多,稍稍作了一个停顿,她还是表露了对这个下属的关爱之情,很直接地说道,“以后的工作,你是个什么思路?” 张文定沉默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