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余光瞥着姜琴娘看了会, 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而后微微一笑:“陛下慧眼如炬,那看来今日这魁首非姜氏莫属了。”
皇帝摆手, 他好似很喜欢那幅绣品,拿在手里细细地看:“按尚工局的规矩来, 朕不掺和。”
话虽这样说, 可尚工局的人,亦或是整个内府, 哪里能无视皇帝的喜好?这些混迹深宫多年的, 惯是会察言观色,其中又特别以会看皇帝的圣意行事。
司绣的大宫娥站出来轻声道:“依尚工局的规矩, 这六幅绣品要呈送到尚官那边定夺。”
皇帝点了点头,他恋恋不舍的放下姜琴娘的绣品:“送去吧。”
大宫娥恭敬行礼, 让小太监进来将六幅绣品小心翼翼地送了出去。
如此,今日这甄选一事,便算完了。
皇帝思忖片刻问:“姜氏,你想要何赏赐?”
姜琴娘紧了紧手, 她微微一思索, 就道:“回陛下,民妇那点微末手艺, 能入陛下的眼, 这对民妇来说, 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宠, 足以光耀门楣, 这就已经是赏赐。”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又很质朴,反倒让皇帝觉得真诚。
年轻的帝王甚是满意,明黄的袖摆一挥道:“你女红了得,朕就赐你一套金针如何?”
姜琴娘愣了下,站皇帝边上的金鹰轻飘飘看她一眼,她反应过来,连忙提起裙摆跪下,额头点地,叩首道:“民妇谢主隆恩!”
皇帝起身,背着手:“小秦子,莫忘了朕母后小相,一定亲自送到姜氏手里,不得有误。”
秦臻笑道:“小的遵旨。”
皇帝走下阼阶,缓缓走到云雒面前,忽的捉起她的手看了看。
少女的手,不沾烟火,又细又直,还白嫩嫩的根根葱白似的,而且指腹无茧,摸不上滑腻无骨,端的是玉骨丰肌,像羊脂白玉雕刻的。
“真是好手。”皇帝打量片刻,“朕记得,你也是绣的双面绣。”
云雒低着头,嫩脸薄红,那薄红带粉的蔓延至纤细的脖颈,娇羞诱人。
“回陛下,民女绣的正是双面绣。”她的声音也是柔若温水,娇娇媚媚的,宛如乳莺初啼。
皇帝眯眼,放下她的手,侧身对秦臻道:“既也是双面绣,就留下吧。”
秦臻眸光微顿,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云雒激动的脸更红了,她含羞带怯地瞟了皇帝一眼,秋波含水,诉不尽百般柔情:“民女叩谢陛下隆恩。”
她这般得偿所愿了,只顾着高兴,没注意到一边司绣的大宫娥皱起的眉头。
姜琴娘心思百转,思来想去,也猜不透皇帝的用意。
皇帝轻笑了声,迈着大步如来时一般,未做片刻停留又走了。
金鹰跟在他身后,从姜琴娘身边擦肩而过,随后而去。
殿中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亦是同样鱼贯而出,不多时殿中就又剩原先的几人。
秦臻恭送了皇帝,直起身来,看了仍在喜悦中的云雒一眼,随后却看向了姜琴娘。
姜琴娘如芒在背,她默默地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哼,”秦臻冷笑一声,“姜氏,本官倒是小看你了。”
姜琴娘心一紧,波澜不惊的道:“民妇不知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旁的秦臻却并未再多说,他直接吩咐:“来人,带下去,最后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不准离开内府,不然就视为自动放弃甄选资格,另,五年不得再入甄选。”
这话一落,参选的绣娘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易走动了。
姜琴娘跟着众人一并下去,临走之时,她无意看到云雒和秦臻对视了一眼。
她心里暗自警惕起来,盖因不晓得秦臻后手,故而姜琴娘步步走来皆是如履薄冰。
人都出去了,大殿之中,只余司绣的大宫娥和秦臻。
那宫娥略一犹豫道:“大人,我观那云雒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臻蔑笑了声:“不用在意她,一株菟丝,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是,”宫娥点了点头,又问:“那先太后小相,可是真要给姜氏送去?”
“送!”秦臻眼神暗沉,森森寒的像是暴风骤雨积压下来,很是骇人,“先找出来,稍后本官亲自送去!”
宫娥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低声应下,倒退出殿准备去了。
与此同时,走出内府的皇帝挥手让身边的宫娥太监退后一些,他慢悠悠地瞥着金鹰,又戏谑地看了看他腰间挂着的那枚金鹰坠儿。
金鹰带着鹰头金面,全然看不见表情,只能瞧见微微抿起的嘴角。
皇帝眼底带笑:“原来你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就是姜氏来着,我当何等的绝色倾城,倒是没想到,你竟好一口艳俗的。”
姜琴娘那相貌那身段,可不就是个艳俗的,虽说她骨子里清正,但那皮相,啧,瞧着却从来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