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楚辞摊开手来,姜琴娘就看到那只原本修长白直的手浑然变了模样。
金灿灿的颜色,在艳阳下闪烁出刺眼的芒光,从指间到手腕,像是被金子浇铸了一般,沿着五指轮廓,覆上了一层古里古怪地套子。
那套子五根指头分明,除却颜色和大小不一样,倒和真手一般无二。
更为稀奇的是掌心位置,好似嵌着几颗龙眼大小的宝石。
楚辞并未多解释,随后一挥,劲风陡生。
“轰”的一声,众人就见他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顷刻粉碎,力道之大,骇人惊闻。
姜父心有余悸,刚被一推,胸口就隐隐闷痛,他被姜母搀扶起来就开始撒泼:“大伙都看到了,姜琴娘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勾引野男人还敢打为父,你要被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姜琴娘脸很白,白的像深秋霜叶,分明没表情的,可却透出一股子的寒凉。
楚辞看她一眼,心疼坏了,他眸光一厉,扬起下颌厉声道:“就凭你这句话,敢污蔑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我就能让你下大狱!”
众人一惊,挨着姜家人站的罗村人连忙走开几步,划清距离。
姜父脸色变换,再是没学识,那也是晓得举人老爷轻易得罪不得。
姜祖德不忿,他怨毒地看了姜琴娘一眼,拉拽过姜母,从她怀里摸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契来:“管你是不是举人,这是我姜家家务事,姜琴娘是我姜家人,要打要骂和你没关系。”
姜琴娘震惊,她看着那张纸契,一时就回不过神来。
楚辞冷哼,上前几步接过那纸契,飞快扫了眼,随即皱起了眉头。
姜祖德一张脸红肿着,但他表情张狂,满目恶意:“苏大公子死了,大殷律典规定,凡是身死之人订立的纸契,两年后便是废契!”
姜琴娘红唇微张,愕然地倒退两步,这等规矩她从未听闻过,此时她看向楚辞,希望他能说是假的。
楚辞暗自朝她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姜祖德所言不假,苏大公子当时签契,让姜琴娘同姜家断绝了关系。
可如今人死了将近三年,这张契就是一张废纸,除非苏大公子在死前同苏家老夫人古氏另有类似承继的契,才算有效。
契若不作数,纵使姜琴娘名讳之前还是能挂着苏家的姓,可姜家就还是她娘家!
往后姜家人上门,她便不得不招待不说,若要姜家人一口咬定她不孝,便是闹到公堂上,她也站不住脚。
姜琴娘只觉天旋地转,心不断往下沉,像是要沉到九幽深渊去,日月无光,看不到半点希望。
孝道大过天,她不用想都明白,往后姜家一门定然会死命扒着她,从她身上吸血,非得将她骨髓都出来不可。
“呵,”她低笑起来,笑声苍凉凄婉,还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想要我再顺着你们,你们做梦!便是千夫所指万人唾沫,不孝不义,我也绝对不会给你们半两银子!”
她挺直了背脊,笔挺如松,又圆又大的黑瞳中,好似生出明艳星火,灼热透亮。
似乎没想她居然这样烈性,姜父暴跳如雷,碍于楚辞又不敢动手。
她深呼吸,又斩钉截铁的道:“至于我每年帮衬送来云村的银子,你们也休想染指半分!”
话说道这,起先被姜祖德喊来,又莫名打了一架的罗村人此时才回过味来。
当下就有人怪叫道:“好你个姜家,拿乡亲当木仓使呢?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
“就是,忒不厚道,你们想要银子自己要去,让我们全村的人给你们出头,要点脸!”
……
罗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的姜家一门脸色涨红,丢脸又丢人。
“都聚在这作甚?”冷不丁一声洪钟喝声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里正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里正是个年约五十有余的老翁,皮肤粗糙黝黑,穿着短打衣襟,半只裤脚还挽着,打着赤脚。
他一见姜琴娘,又见这阵仗,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带起笑道:“琴娘,何时回来的?怎的没跟成叔说一声。”
作为罗云村里正,别人不知道,罗成却晓得每年苏家在采买蚕茧之时的照拂。
每年罗云村卖给苏家的蚕茧那都是最好的价,捱到年底,苏家还会给大伙发放过年的年货,这些都可是姜琴娘的特意吩咐过的。
是以,纵使姜琴娘是晚辈,又是从罗村出去的,但罗成从来不摆长辈的架子,对她客客气气的。
姜琴娘眼睛有点湿,她抽了抽鼻尖,软和口吻道:“成叔,我怕是不敢回来了,有人眼红公输兄弟每年送回云村的银子,非得让我管大家伙要回去填窟窿!”
罗成一惊,白青松在沙场上结识的异姓兄弟公输,这人他知道,而且事关村里的事,姜琴娘都不会绕过他私下里瞒着。
所以,他也很清楚公输每年送回来多少银子,姜琴娘又分了多少下去,年年都是如此。
他脸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