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沈燕归背后的阵法高手再利用月光的变化来制造迷阵, 石饮羽没有收起结界,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沈燕归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带着难以抑制的苦涩:“原罪?呵呵……若非被逼到极点、走投无路, 正常人又怎会入魔?如今你却说这是原罪……”
石饮羽漠然道:“有些错事,不会因你有足够理由,就可以变成对的。”
沈燕归嘲讽地嗤笑一声:“这样说来, 石魁首当年入魔, 后悔了?”
石饮羽没有说话。
陆行舟转眼看过去,他知道石饮羽因何而入魔, 却不知道石饮羽这一千年来有没有后悔。
过了几分钟, 石饮羽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淡淡地说:“我没有选择。”
陆行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石饮羽没有正面回答,他逃避了这个问题。
沈燕归大笑道:“或许你在后悔, 但我是不悔的, 我不后悔我当初的选择,当年我若不入魔, 早就已经死在没人知晓的犄角旮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想要活着是没有错的,但是你却让更多人死在你的手上。”石饮羽道,“魔物天性残虐、本能慕强,是天生的施暴者,实力强大时, 便开始对其他人欺压和掠夺, 这就是魔物的原罪。”
沈燕归:“那在你看来, 魔物就活该低人一等,被关在白邺监狱里,折磨致死吗?”
石饮羽:“至少不是像你这样,随意残杀别人性命。”
沈燕归冷笑:“石魁首说得大义凌然,简直能评上道德模范,我只问一句,你自己做得到吗?”
石饮羽沉默。
“醒醒吧,魁首大人,”沈燕归嘲道,“你控制不了本能的,你残虐、慕强、嗜血、纵欲……现在这种乏味的生活只会让你憋屈,恐怕连床上都索然无味吧?哈哈,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是恶贯满盈的魔物,不是他陆行舟豢养的走狗……”
“你错了。”石饮羽打断他。
沈燕归一愣:“什么?”
石饮羽道:“我本质是陆行舟的恋人,是魔物,也是他的门下走狗。他是降魔师,我便能控制住嗜血的本能。这样的生活丝毫不会乏味,能看到他的每一天,都让我充满欣喜、无限迷恋。”
沈燕归怔住。
“如果你理解不了这一点,”石饮羽不屑地说,“只能说明你对沈松棠所谓的爱恋,不过是自私的索取,根本不是爱情。”
“我……”沈燕归骤然提高声音,“谁说我爱他?我恨不得他死!!!”
“是吗?”石饮羽淡淡地嗤笑一声,“果然是恨吗?这就对了,爱一个人,怎么会将他做成傀儡,随意摆弄,甚至以他为武器,去残杀别人……”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低沉地唏嘘了一声,“怎么舍得的?”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磨牙声,陆行舟精神一凛,忽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伸手甩出一张符咒,符咒飞到空中,突然燃烧起来,陡然爆开的那落迦火焰照亮黑暗。
也照亮眨眼间已劈到石饮羽面前的刀锋。
刀锋落下,破风声犹如阴森的鬼哭,与此同时,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魔息压了下来。
双方实力悬殊,沈燕归殊死一搏,上手便是王炸。
力量灌注,刀锋泛着森寒的雪光,雪光之上布满斑驳的红斑,那是吞噬过无数生命的苗刀上经久不退的血迹。
石饮羽站着没动。
在刀锋近在咫尺的瞬间,一道骨鞭从身后袭来,重重击在苗刀上。
“看,沈燕归,”石饮羽轻快地笑着说,“这才是爱情。”
沈燕归脸色铁青。
陆行舟手握骨鞭,飞身挡在石饮羽面前,一鞭挡住苗刀的攻势,另一只手扬起,甩出三张符咒,符咒快如箭矢,射向沈燕归。
沈燕归反手一刀,将三张符咒劈成六片。
陆行舟指尖法诀一变,六片破碎符咒不但没有掉落,反而在头顶结成一个法阵,像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兜头罩向沈燕归。
“太小瞧我了!”沈燕归悍然挥出一刀。
法阵破碎。
空中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无数只邪魔恶兽的残影从法阵中挣脱出来,嘶吼着扑向沈燕归。
沈燕归双手握刀,速度极快地连斩十几刀,破开残影的重围冲了出来,刀锋直逼陆行舟面门。
陆行舟撑起一道结界,阻了一下沈燕归的刀势,甩出骨鞭,雪白的骨鞭上燃起熊熊的那落迦火,如同一条浴火腾飞的火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蛇尾带着火焰,卷起炽热的飓风,凶悍地迎向沈燕归的刀锋。
轰——
沈燕归被击飞出去,后背撞在粗壮的树干上,接连撞断十几棵大树,才勉强停止翻滚。
巨大的冲击波几乎将整片山林掀起,大片飞鸟惊起,带着铺天盖地的尖鸣,惊惶地飞蹿而出。
树林间飞禽走兽的惊慌失措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