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也不敢说。
头重脚轻的陆夷光愣愣地看着,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皇帝:“把纸钱拿来。”
陆夷光愣了下,掉头去拿放在地上的香烛纸钱瓜果酒水搬进来,一一摆放在皇帝指定的位置。
“烧给你娘吧。”
陆夷光也不顾地面脏,跪了下去,点燃香烛,想了想,“母亲,我定亲了,您可以放心了。”心中默道,我是为了帮深表哥,您应该能理解吧。深表哥可是陆家嫡长子,哪能和亲去了草原。
陆夷光又道,“父皇待我很好很好,我过得很开心,您不用担心我。”
皇帝轻轻一笑,“清猗,我们的女儿也寻到如意郎君了,是你侄子,你应该有点印象,是个出色的后生,文武兼备,对阿萝也用心,阿萝嫁给他会幸福的,也许没两年,我们就要当外祖父外祖母了,到时候,朕带孩子来看你。”
皇帝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你且放心,有朕在,万不会让阿萝受委屈,陆家也会好好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放不下的,只管托梦告诉朕,朕一定会做到……”
陆夷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皇帝,不像个帝王,就像一个失去了爱人的男人。母亲在他心里终究是不同的,不然也不能惠及到她身上。
香烛燃尽,纸钱成灰。
皇帝幽幽一叹,环顾四周喃喃呓语,“你说你娘若有灵,她是在这儿还是在紫阳观?”她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西苑,不过阿萝在这儿。但是紫阳观是她长大和去世的地方。
陆夷光啊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应该投胎去了吧,不过觑着皇帝神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陆夷光选择了沉默,皇帝也不像是想要她回答的样子。
片刻后,皇帝说道,“再去紫阳观一趟。”
陆夷光望望漆黑的夜幕,觉得当皇帝的就是任性,想一出是一出,还相当的言出必行,说干就干了。
趁着夜色,在阵阵秋风中,一行人悄悄离开了西苑。
已经过了戌时,四九城宵禁,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打更的更夫也没有,静悄悄的,只有脚步车轮声。
这是陆夷光从来没有见过的京城,安静冷清的不可思议。
穿过昔日繁华的接头,到了城门口,出示令牌之后,队伍离开内城。
秋天的郊外,透着萧瑟,虫鸣蛙声不知所踪,偶尔几声枭叫。
……
萧琢凭靠着墓碑,手中执着一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两年发生的事,他说边关山色,说京中趣事,说着说着说到了萧玉锵,“玉锵马上就要成亲了,下个月初六。刚接过来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点,这一转眼就要成家了。以后见了他爹娘,我也交代的过去了。”
萧琢饮一口酒,半酸不苦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将来入了黄泉,你愿不愿意见我?”
瑟瑟夜风传来的动静递入萧琢耳中,他神色一正,脸上灰败之色一扫而空,抹除自己来过的痕迹,消失在夜色中。
若是让人发现他在她坟前,只怕有损她清誉。萧琢却没有彻底离开,他藏在远处的树顶。深更半夜,什么人会来墓地?
夜色中,四名身手敏捷护卫出现在息园内,勘察四周,确认无碍之后,留下三人看守,另外一人去迎大部队。
没一会儿,一行人进入息园,人影幢幢不在少数。
深夜来墓地,陆夷光活了十六年都没干过比这更刺激的事情,幸好前后左右都是人,不然她头发都得竖起来,饶是如此,她鸡皮疙瘩还是冒了出来。
陆夷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小心环顾四周,听说半夜能在坟地看到鬼火,万幸,这里没有。
看出她的紧张,皇帝笑着安慰,“莫怕,朕乃天子,鬼神不侵。”
陆夷光咽了下唾沫,往皇帝身边挪了挪,希望蹭点真龙之气。
皇帝失笑,带着她停在陆清猗坟前。
看见母亲的墓碑,陆夷光心里没来由地一定,抬手摘下连帽。
皇帝也掀下帽子,静静凝望墓碑。
远处树上的萧琢瞳孔缩了缩,皇帝?长乐公主?他们父女怎么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息园,看位置,那彷佛是清猗的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