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沉吟了下,秦书淮说道,“当今圣上登基不过短短三年不到,刚登基之时是阉党专政,朝政皆由魏忠贤把持,因而以前的事不能赖他头上,这个没错吧?”
九千岁魏忠贤专政的事路人尽知,因而李定国也无法反驳,但还是反问道,“那魏党剪除之后呢?”
秦书淮轻笑道,“李将军平常不消遣的么?魏党之后就是东林党,你不知道么?东林党结党营私,贪污腐化,到处搜刮民脂民膏,这是其一。东林党与巨富乡绅交好,不想收他们的税,于是就加重老百姓的税,这是其二。加上天灾连年,导致穷苦百姓入不敷出,食不果腹,因而民变四起。所以,这锅皇上也不能背。”
李定国不屑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责任推给东林士子?秦书淮,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李某人也不知道你的伎俩么?什么《文奸传》,还不是你一手搞出来的?”
“是,《文奸传》是本公命人所写。”秦书淮直言不讳道,“不过本公只是说了些别人不敢说的大实话而已。咱们就说不课商税而重农税的事,李将军且细想,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照道理收谁的税都是税,何必要跟已经吃不起饭的贫苦百姓过不去?他难道不知道百姓吃不起饭是要造反的吗?他当然知道。但是这税为什么还一直在这么收呢?李将军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此中道理吧?”
“你是说东林党架空了小皇帝?”
“李将军说对了!”秦书淮又道,“所以,现在皇上要除东林。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如今全国各地的东林党官员纷纷下马,而真正有抱负、有才学的读书人正源源不断地进入庙堂。实不相瞒,本公这次带兵过来,并非是专程来剿你们的,而是去平定四川的。告诉将军也无妨,东林党首周延儒已经逃入四川,四川准备自立了!”
李定国沉吟了下,又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没有那么冲了。
秦书淮微微一笑,亲自上前解开了李定国身上的绳子。
李定国一阵恍惚,没有表情的脸上,微现一丝异色。
他是个聪明人,从秦书淮的言行之中就能判断出,对方是想招安自己。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是自己。
李定国胸怀大志,虽然他认为自己的才能绝不输于任何人,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些年南征北战下来,虽然在各路流寇中颇有名气,但总归没有义父、李自成甚至罗汝才等人出名,就算秦书淮要招安也会招安他们吧?
何以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却如此费心地想招安自己?
秦书淮怎能不知李定国心中的疑惑,他又呵呵一笑,道,“李将军,你心里一定在想,本公为什么偏偏要对你说这些吧?”
李定国平静地说道,“国公爷行事向来出人意料,神鬼莫测,李某倒真想听听,你这般做是为何?”
秦书淮直视李定国,正色道,“本公一直认为,三边的流寇之中,能称雄一时者比比皆是,然能定一世之功者,唯李将军一人耳!”
这个评价,让李定国始料未及,但又不免心神一荡。
自投身义军起,他有改朝换代、一扫积弊之心,更有扶圣主平天下之志,他有太多的想法想实施,但无奈他的义父只认为他是一个冲锋陷阵的虎将,而非一个运筹帷幄的帅才,更不认为他是定国安邦的大才,故而只让他领兵打仗,而在大事方针上,向来只听罗汝才等人。
虽贵为张献忠义子,张献忠待他也不薄,但是他仍有怀才不遇之感。
但秦书淮,却直言他有定一世之功之才,这让他颇有遇到伯乐,甚至遇到知音之感。
不过他还是很怀疑,自己这些年并未显山露水,这个秦书淮何以如此肯定自己有此大才?定一世之功?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才能。
他沉默良久,又道,“国公爷说话向来都是这么虚的么?李某与你素未平生,你怎知李某有这么大本事?”
秦书淮反问,“昔日周武王与姜尚公也素未平生,何以知道他能助自己定国安邦?”
“国公爷如今已初定天下,既知李某有这般本事,还不速杀李某,留着岂不是祸患?”
“呵呵”,秦书淮忽的脸色一变,厉声道,“李定国,你的目光怎生如此短浅?我辈豪杰,出生入死平天下,难道要的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天下?我问你,鞑子在辽东还有十几万精锐虎视眈眈,蒙古各部的大批铁骑随时可扰我华夏,而西域各国如今纷纷自立,我华夏煌煌之威已荡然无存,反被狄夷肆意欺凌,这般天下也叫初定?”
“你再看看,如今天下的百姓,有多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又有多少食不果腹,饿死他乡?三边之地你最熟悉,你且说说,如今有多少县城十室九空?这般天下,也叫初定吗?”
一席话,说得李定国哑口无言。
秦书淮知道,李定国是有家国天下情怀的人,他起兵反明不是为了问鼎天下的野心。如果他有这个野心,在历史上他完全可以在全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