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而陈启升的脸色比鱼肚更白。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无比煎熬。
这很可能也是决定这个腐朽帝国未来走向的一夜。
沉默了许久之后,陈启升咬了咬牙,对崇祯说道,“皇上,成淮山他胡说八道!罪臣家里总共就这些银子了,根本没有一引盐十两银子之说!”
言之凿凿,斩钉截铁!但冷汗还是不住地从他额头滑落。
陈启升要赌一把!
那些银子大部分自然是给了上头,但如果他供出来,就等于背叛了东林,上头的人不但不会救他,而且一定会置他于死地。反过来,如果他一口咬定没有这事,没准三司会审的时候自己还能轻判一些。
三司,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可都是东林党的人!
不过他很清楚,一切最终都要取决于皇上。自己的钱到底去哪了,相信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心知肚明和相不相信自己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皇上不打算和东林开战,那就会选择“相信”自己,自己可能还有救。如果皇上选择和东林全面开战,那自己势必要被杀来祭旗!
说到底,就是皇上怕不怕东林的问题!
皇上怕吗?他当然怕!东林士子遍布天下,皇上难道要与天下人作对吗?
崇祯又踟蹰了许久,在这个重要关头,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再次展露无疑。
过了会,他对李敬亭说道,“把他先带下去。”
“臣遵旨。”
李敬亭把已经腿软了的陈启升拖到了外边。
崇祯又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秦兄你留下。”
其他人立即都出门去,并关上了房门。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对秦书淮缓缓说道,“秦兄,迈出这一步……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秦书淮冷静地说道,“如果我们不迈出这一步,日后不光回不了头,也再难前行一步了!黄兄,大明不是打退一次建奴、杀掉几个道台可以救的!这趟刀山火海,身为大明之主,你必须趟过去!”
崇祯的眼神渐渐地坚定起来。
“秦兄,你会陪朕一起走这条路的对吗?”
“会!我与黄兄共进退!”
简单的几个字,让崇祯浑身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好,朕就与秦兄闯这一遭!朕宁愿做个四处搏杀的亡命之徒,也不做一个受人耻笑的亡国之君!朕乃天命神授,又有秦兄这般无双国士,就不信斗不过那帮迂腐书生!”
秦书淮淡淡地吐出四个字,“皇上圣明!”
热血过后,崇祯又回归了冷静。谋定而后动,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当年斗魏忠贤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斗东林党也会这样。
“秦兄,以你之见,当如何铲除东林党?”
秦书淮道,“臣认为当做到四点方才稳妥。一是掌控舆论,切不可让东林党将黄兄整肃朝廷法纪的事情抹黑成残暴无道,滥杀朝臣,否则黄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二是步步为营,切不可操之过急,需一地一省地清洗东林党,否则那些督抚联合起来反抗,事恐不测。三是先地方后京官。朝中六部、内阁及大理寺、都察院等部官员先一律不动,甚至用加官进爵予以安抚,东林逆党向来唯他们马首是瞻,只要他们安全,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麻痹东林党人。”
听到这里,崇祯插话道,“秦兄,舆论是东林的强项,朕殊无把握,秦兄可有良策?”
秦书淮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放心,这点就交给臣便是。论攻心之策,他们东林党人都联合起来都不是臣的对手。”
崇祯一喜,立即点头道,“秦兄如此一说,朕便丝毫不担心了!”顿了顿,又问道,“不过,秦兄说要先地方后中央,那么先从哪一地动手呢?”
秦书淮不假思索地说道,“从战乱之地开始!若我们以肃贪为名对东林动手,势必引起东林警觉,需知东林党人十有九贪!但是如果我们以平乱为名清洗东林党,他们不但不会警觉,而且也无话可说,需知他们也希望能平定民变。”
崇祯一怔,说道,“如此,会否使剿匪战事更加糜烂呢?”
秦书淮很肯定的摇头道,“不会。只要官军不乱,当地官府就不会乱,因为当地军政早已被官军接手,官府已经名存实亡了。而因东林党人大都为文官,所以官军中少有东林党人,只要清洗掉总督和几个巡抚,官军就完全脱离东林党了。”
崇祯点头道,“秦兄说的没错。目前民匪最肆虐之地莫过于陕.西、山.西、甘.肃等地,也就是杨鹤总督的三边。杨鹤手握重兵,但向来与周延儒等人同个鼻孔出气,想来也是东林党人,如此一来,要想清洗三边的东林党,就先要把杨鹤调走,然后派一可靠之人总督三边,秦兄以为呢?”
秦书淮说道,“杨鹤近来无大败,亦无大过,此时调走他有些蹊跷,势必引起东林党人的猜想。再加上如果杨鹤一走当地东林官员就遭到清洗,我们的目的性就太明显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