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二,辰时三刻。赵率教领四千大军,克罗文峪城,斩后金贝勒爱新觉罗萨哈廉、生擒叛国降将、原罗文峪守备李思礼。
遵化城外,皇太极大营。
营帐内坐了八九人,除了皇太极,还有四大贝勒之二的代善、莽古尔泰,右翼军统领岳托,以及贝勒多铎、济尔哈朗、一等总兵官扬古利等。
此外,营帐内还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异于常人的沉稳和老练,显得与他的年纪有些格格不入。
此人便是年仅十八岁的多尔衮。多尔衮八岁便被封为和硕额真,位列九大额真之一,参与国政。十四岁封贝勒,十七岁开始随皇太极南征北战,因战功卓著被封“墨尔根戴青”称号,同时成为正白旗旗主。自小的历练让他的心性较同龄人更为成熟,而少年得志也让他有些自负,因而看代善等人时的眼神有些轻蔑。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而压抑。
罗文峪的紧急军情刚刚传来,在得知赵率教的四千精兵并没有如期前来遵化,转而进攻罗文峪之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并且有些猝不及防。
此时的后金,右翼主力已经抵达遵化与中军会合,而左翼的阿济格大军还傻傻的在上水河一带埋伏,皇太极刚刚才派马哨去通知他。
目前皇太极能调用的军队,是中军两万,左翼军四千,再有就是两万五左右的厮卒,不过这些厮卒的战斗力比明军还差,一般不算在战斗序列之中。
罗文峪肯定是要救的,但是怎么救,却引起了众人的激烈争论。
以代善、莽古尔泰为首的保守派认为,明军放弃遵化,转而进攻罗文峪,很明显是要截断大金军撤退的后路,然后调集重兵与大金进行决战。在后援难继的情况下,大金军孤军深入,要面对明国数十万军队包围,凶险至极,所以应立即调集大军回援,夺回罗文峪救出萨哈廉后,全军撤出,以待来年。
这次他们的说法还得到了多铎和扬古利的支持。
而反对派则以岳托、济尔哈朗和多尔衮等人为首。他们认为,明国境内现在民变四起,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明军现在根本打不起这么大规模的战役。赵率教之所以去打罗文峪,很可能只是知道大金军已经兵临遵化城下,他不敢直接来救,所以才用出这等“围魏救赵”的戏码,虚张声势,来吓唬大金军。所以,只需派遣三千到四千的精兵去救援罗文峪即可,剩下的还可以继续进攻遵化。
皇太极一直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两派吵得面红耳赤。作为一个持重的战略家,皇太极并不保守,但也不像岳托、多尔衮等人那么偏激。
目前的态势确实让他困惑,以致有些举棋不定。他舍不得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才入塞的机会,但同时也怕中了大明诱敌深入的圈套。
争论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门外又有哨卒来报。
“报!启禀大汗,明军已攻下罗文峪城!萨哈廉贝勒与城内八百勇士,全体殉城!”
如同一颗炸弹掷入了营帐内,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目瞪口呆之状。
萨哈廉手下连正规军带厮卒,怎么说也有两千多兵力,加上明军降兵,那就是四千多,竟然这么快就沦陷了?萨哈廉的能力,在座的没有人会怀疑,而罗文峪易守难攻,也是人尽皆知的,明军竟然能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拿下罗文峪?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战力了?
代善见此,立即趁势说道,“大汗,如今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明军已经调集了主力,准备关上闸门,与我军决一死战了。我军孤军深入,已犯了兵家大忌,若是冒然与早有准备的明军开战,恐怕凶险难测……”
代善还没说完,多尔衮便立即打断道,“代善贝勒,明军若是有意与我决战,为何到现在都未有大军调动的迹象?不光我们的哨马没有探到,连明国内应都没有发现,莫不是明军施了隐身术?”
代善冷笑道,“多尔衮,你还在提那些明国叫花子么?那些叫花子说赵率教的四千精兵往遵化驰援而来,他们可来了?明国人都是狡诈之徒,你看那些降兵说反水就反水,他们的话怎可轻信?”
多尔衮不愠不怒,平静地说道,“即便那些叫花子不可信,难道我们的哨马也不可信么?另外,明军若要与我决战,为何不把大安口也下了?难不成明国皇帝大发慈悲,一边要围剿我们,一边又要给我们留条生路?”
代善又道,“兵者诡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明军设下的陷阱呢?他们故意留出大安口,诱我军前往大安口出塞,然后在途中以大军埋伏,伺机围歼,又有何不可能?”
多尔衮不慌不忙地说道,“代善贝勒,明国境内如今民变四起,明军弹压这些反军尚且不及,又如何凑出那么多军队与我大金决战?就凭那几万关宁军么?还是凭京畿附近那些连饷银都发不起的破衫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这时,皇太极终于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