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险要的大散关,历来控扼南北交通,既是金军的“定要到手”也是宋军的“务必收复”,双都不能容忍近年来的胶着共存之态。
今时今日,金军在关南关北唯余黄牛铺、二里驿两处据点,一旦它们失,便算连大散关也丢了。眼下,守妥这两处俨然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尤其完颜纲、林陌所戍的黄牛铺,多面受敌,危如累卵。为防这部分兵力重蹈不久前封寒和孤夫人的覆辙、同时也是为了做好他们绝地反击的掎角之势,二里驿一带,情势稍缓的忧吾思、卿旭瑭和金军大内高手们,都主动担负起“帮他们将独孤清绝、厉风行、杨致诚牵制于大散关以、以北”的任务,不遗余力,甘之如饴。
然而,即便伤势未愈的完颜江山和战狼先后投入了二里驿的战斗,宋军难道就没有孙寄啸、莫如等人从秦州和陇南调出增补?鏖战到四月初八,报国之血再如何沸腾,金军都宛然超负荷运作,即将到达极限。
南宋官军首领孙忠锐按照计划刚好在前一日抵达,真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仿佛他一来就能拾捡黄牛铺的烂摊子一样。却可惜,现实给这批川军初来乍到的热情狠狠浇了一盆凉水:整整一日,在四劲敌都被抗金联盟众高手包揽的情况下,孙忠锐还是没能正面攻克完颜纲所守金寨。
然而那场战斗林阡和吟儿一开始就在从旁协助,亲眼所见孙忠锐确实如杨巨源所“骁勇善战”,只不过遇见了一个“平时战斗看不出什么特点、每到险地或苦战时都能出色发挥”的完颜纲……换而言之,抗金联盟眼中的他,就是那种考试时只会答最难题目的怪生。
孙忠锐何其不幸,碰到这个危难关头懂得占据秦岭之险、守得固若金汤的完颜纲,再加上陈仓道气候莫名恶劣,此外还有金军誓死御敌众志成城……宋军想强攻的心虽坚决,却欠缺天时地利人和。
“不能正面强攻,是否只能靠侧路奇袭……”吟儿匆匆回到帅帐问时,林阡已然在地图上描画多时,一看见他沉静认真的侧脸,她忽然心一停顿,话也不想再多,只是感激地凝望着他好半晌。
“我的吟儿,来像个统帅。”林阡回过头来,微笑认可她的奇袭。
“可我,知奇袭而不知怎么奇袭……”吟儿脸一红,低头谦虚。想奇袭,哪儿还有路?这边的山大多陡峭、而且到处都是,光是地图就差点把她给看吐了。
“这条如何?”他手指径直由南向北,穿千岩万壑,为她勾勒出一条出乎意料的道路,直达金寨。
“嗯?”她望着这条“路”,心想沿途必定充满龙潭虎穴,能过去的只能是高手或勇士。
“吟儿,你去对孙都统,我们帮他出奇道、破金寨,若能顺利夺下大散关,在阵前吸引敌人注意的他是首功。”林阡还是不太愿见人,比早年要自我封闭得多。
“我们盟王也不缺那点战功,可就怕厉夫人不高兴了。”吟儿巧笑流眄,应言而去。
林阡一愣,也笑起来:“陵儿好话。”
阡吟二人谈笑风生,好像大散关已被他俩探囊取物,然而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北移数里,此刻另一个人的视线也从地图收回,洞若观火:“孙忠锐久攻不下,林阡会从松林取道,妄图帮宋军出奇制胜。”
海上升明月和控弦庄并非每场战役都能及时反映,更何况遇上的对手是林阡、林陌这两个当过细作、擅长反侦查的高手?“松林金军斗志确实略低”“林阡失踪突然不知去向”才分别到达阡、陌耳边,林阡早已率众从松林披荆斩棘杀出,林陌业已派遣郭蛤蟆于高处暗伏:“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汝等强弓劲弩只管招呼”。
“不好,有埋伏!”千钧一发,箭如蝗集,宋军虽措手不及,好在多半眼疾手快,十三翼退而不乱确保伤亡者少,林阡和吟儿皆是不动不移刀剑先行向上毙敌。
出奇制胜遇上将计就计,万籁俱寂、杀声四起,不过转瞬。
“有人看穿我的计谋和路线,顺着我的心意与孙忠锐在正面演起了拉锯的戏,却把锐都事先摆在了这里。”林阡心忖即使有情报也不会那么快,所以此战应该是他被对面洞察和算计,却不知是他退步还是敌人变强了?总而言之,他对盟军感到极其抱歉。
“哼,算什么锐!是虾蟹。”十年来,每次乱箭环伺的凶险际遇,她都和他背后相托,早就已经家常便饭。当是时,惜音剑攻势不绝威风八面朝埋伏圈挥斥,她因为饮恨刀在身边而不自觉地释放出轻狂之气。
“吟儿……”“嗯?”“得太对了!”林阡笑起来,歉意一扫而光又没输,道什么歉!
“宋军中计,已是瓮中之鳖,我等即刻……”“兀颜将军心!”一声啸响,金军尚在发号施令的巩州钤辖被状态大好的林阡杀贼先杀王饮恨刀离了大约三丈远隔空追过来一道罡风而已,那个兀颜将军连带身边好几个武将都没得成遗言。
藐视兵法,临阵逆势,专凭武功欺人太甚。
吟儿怕林阡又这般打过了头,赶紧转身与他并进了片刻、再重新向后或直接与他交换对手,便这般一边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