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生活随处可见。
死寂,每夜都一样黑。
“我们误入了迷失森林,夜深无法走出,必须等到天亮。”就地生火,扶澜倾城对林阡如是说。
“但愿我失踪一夜,对大局无甚影响。好在敌人败了适才这一阵,短期内不会敢妄动。”武斗之后他不剩多少体力,便凭着最后几分脑力,在心中作出计算,楚风月意外的为渊驱鱼,理应给完颜永琏误了不少事,摊子不是短短一夜就能收拾。
想到盟军没有危险、众将不会受累,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思绪回到这深林中、他自己身上。
不管扶澜倾城的话是真是假,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不准他出去,火毒发作他没必要强求;何况,耗在这里与他联合五岳的初衷并不冲突,若能摸清她底细自是再好不过——他原就打算耗费几晚在谢清发的寨外,只是没想到谢夫人会被送到他面前来,此行不虚,却终究要付出与盟军失去联络的代价。
火苗漾得很高,映照佳人绝色,看着她唇边含笑,他忽然心思洞彻,三天,三面,说明这个扶澜倾城,真是有预谋地要闯进他的世界——她不一定是为联合他,却很可能对他好奇、也想熟悉他?
勉强处理着肩头迸裂的旧伤,骤然心口又一阵发麻,便算有三千念头也无从多想。
扶澜倾城见他虚弱,到他侧后意欲相帮:“那女子武功极高,虽然被我打偏,毒可能还是渗了进去。”
林阡一愣:“又中寒毒……?”隐约记得陵儿说过,某些寒毒火毒可以互攻,某些寒毒火毒却不能相遇,一遇便必死无疑……
不,不对,目前还没觉得冷,而只有燥热之感,应是韩丹的毒在发作,楚风月的毒并未渗入……他一贯如此,哪怕命悬一线都面不改色。
“适才我酒醉尚未清醒,你舍命救我,终究我过意不去。”她轻声向他靠近,面若桃花,明眸似星。
他一怔,后移分毫,极力保持距离,示意无需帮忙:“没有舍命,当时我有把握,只是自信过了头……”
她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答案,噗嗤一笑,近前半寸,风华绝代:“诚实。”
话音未落,她竟出乎意料凑过脸来、紧紧将他肩膀搂抱住,林阡尚未想通回应,霎时她的唇贴在他伤口上,似是要这般直接将毒吸出?!
“不可——”林阡震惊之下正待制止,虚脱无力、动弹不得,倏忽阵阵刺疼,好像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在筋脉的每一个部位,剧痛极速蔓延向五脏六腑……轻轻地,血液开始疲惫,慢慢地,脑海失去意识,渐渐地,心像是被掏空了……
吟儿,这是哪里,为什么像嗅到了江风?
清风,和着酒的香气,渐入心脾,是江水的清新,酒的微醺,不错,还是在那遥远的三峡,渔樵,星火,让防备、警惕都多此一举的三个人的时光……
风,柔和地吹醒了自己,伤口,不再炙热地疼痛,醒来时,看见扶澜倾城在举酒畅饮,气度潇洒,他视线还模糊,神智却清晰,意识到火毒竟祛除:“倾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毒已解得差不多。”她喝酒间隙惬意抚琴,高山流水,配上这碛口的河声岳色,当真应景,风骨奇峻。
“可是你……”他难掩心忧,深知火毒连运功都难驱除、根本没那么容易被吸出去,更恐这女子救了他她自己却送命。
“怎么,担心我?”她笑盈盈地望向他,眼中狡黠一闪而过,“幼年时,有两只吕梁小兽打架,不慎被我捉住烤着吃了,从此以后,我专解疑难杂症……嘘,不要告诉别人,否则拿我去研究寒毒火毒。”
他早前获悉水赤练竟是凶兽之王,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再加上此刻身体不再热,当然相信了她这一说辞。只是叹息从前他救吟儿救得辛苦,竟不知世上存在如此简单的解毒之法。可转念一想,相生相克的东西,或许早就同时存在了万古,不过是散落在天下各处,若不去探索、发现、克服,焉能逐一破解、渐入佳境?
“你没事,那便好。”他这才放心,这才有了心情和视线来环顾四周,见只见近处枣林沉静安详,远方古刹肃穆威严。
“谢夫人……”他因走神而失语,见她抚弦的手微微一颤,才立即醒悟恢复称谓,“倾城姑娘,救命之恩,林阡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还。”
说话间,刚巧月亮在云层里露了小半张脸,皎洁清明,扶澜倾城淡然一笑,眼波慑人,妩媚而不失圣洁:“好,那就当着月色,与我立个誓言——改日,待我想到一个心愿,你需不遗余力帮我实现。”
“好。林阡全力以赴。”吃一堑长一智,他没法再自负说一定能办到。
弹完一曲,扶澜倾城望着潭中微荡的弦月:“林阡……吟儿、云烟,皆是你的夫人吗?”
他蹙眉,近十年来他都不肯流露任何有关云烟的心情,距离越久,思念越长,却又埋藏越深。
扶澜倾城面色温和:“适才你生死梦境,念过她们的名字。”
“念过她们的名字……”他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