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脉膨胀,气力爆沸,澎湃翻滚的能量不吐不快,然而发泄不得、变本加厉、源源不断!从饮恨刀疯狂涌入林阡魂魄的巨力,到底是来攻击他还是来投奔他不得而知,只记得急剧燃烧和灼伤的刺激快感,又一次带引他走向屠戮和嗜血的不清醒状态。
思绪凌乱、加速旋转,眼前只剩迸飞的血光,耳中仅留迭起的骨裂,心内,亦唯余杀之一字,怎还认得茶翁是茶翁,却如何能忘吟儿是吟儿……
亏得凌大杰先前打过林阡一拳,使他在入魔的同时内伤发作、猛然就吐血一头栽在了地上,若是再迟半刻,后果不堪设想!
“胜南!”吟儿大惊失色,既为适才他极端可怖的眼神,又为了此刻他竟然倒地不起。不顾危险上前,半跪林阡身边,吟儿手忙脚乱,捧住他脸,心疼不已。
“不要命的丫头……”林阡半昏半醒,眼中浮现出她面容,才终于有了一丝神智。
“这,这是怎么回事?!”吟儿满脸泪水看向茶翁,“茶翁前辈,请救救他!”
“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茶翁面带一丝讶异,不再耽误,上前把脉。
“谁?”吟儿声音发颤,林阡察觉到她害怕,当即去捉她手,可惜力不从心。
“饮恨刀谭煊。”茶翁说。
谭煊,这个名字阡吟都清楚,宋室南迁之后,饮恨刀的第一代主人,不过他年纪轻轻就死于江湖纷争,没能像他的弟子林楚江那样,把饮恨刀的意义衍生到抗金大业上去,虽然他很想。
谭煊之死,则可谓轰轰烈烈:在以一敌千的群殴中他被人剁成了肉泥,而他的所有敌人,也全都死在那一战里。不像林楚江是死在了师弟柳峻的暗算下——林楚江没有死在走火入魔,但谭煊,绝对是。
那一架干完之后无人生还,战地唯一完整的就是饮恨刀,林楚江去迟一步,未能阻止,眼睁睁看着师父惨死,或许,谭煊本身就不想活了……
“那年我未及弱冠,亲眼看着谭煊跟他适才一样。后来,也间或听说过林楚江有入魔情况。或许这对于每一代的饮恨刀主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劫。”茶翁说。
“他以前,确实入过魔……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吟儿回忆之时哽咽,“那还是好几年前,在魔门,打金北的七八九十了,后来他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磨合,分明已经把饮恨刀驾驭好……去年在白碌,连对付越野那么艰难,他都没有入魔过……”
“凤姑娘,你理应明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几年前他对付的还是金北前十;而以他现在的水准,再去白碌对付越野,也不会像去年那么艰难。”茶翁放下林阡的手,“随着境界的不断提高,他遭遇的敌手会渐次变强。每一个武功阶段都有它的‘度’,每一级跃升,都需要磨合,重新去调整和驾驭。”
吟儿忆起金北前十之后不久、断崖上围攻林阡的盟军高手,忽然有些懂了,那是饮恨刀逾越了整整一个跨度;再到去年遭遇堪称天敌的越野金刀,林阡在那场白碌之战里显然又经过了一级跃升——“所以,昨夜高手堂的两个人?”
“是啊。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很难跟高手堂战平,因此昨夜之战,必定超常发挥,何况还是两个高手堂的人?也就是要连着两级超常发挥。”茶翁点头,“谭煊死前的种种迹象,令我当时就悟出一个观点:饮恨刀在逆境下的激发,虽然可以旋乾转坤,但根本是强招自损,当时或还无碍,事后必定伤害——
一旦选择了爆发,那就是借用、驾驭刀之中数倍于己的战力,如果借了之后驾驭不住,当时可能就握不稳刀、脱手而去;而如果借了之后驾驭住了,则主人是不可能归还的,这也是饮恨刀之主越征战内力越强的道理。林阡他,显然早就能驾驭了,如你所言,几年前甚至更早,他就会将饮恨刀的战力据为己有,但如果一次借了太多,超过了那个度不能即刻转化成自己的,那就是现在这样的走火入魔……走火入魔的情况下,或是失控杀戮、缓解痛苦,或是极力控制着不杀戮,那样就会战力反噬。”
任何事实,都有理论支持。吟儿听茶翁讲得比谁都详细,知道确实很贴切,如果金北四人是第一等的入魔考验,断崖八人或越野金刀是第二、第三等,那么高手堂里的任何一人,或者十二元神的超过五人,都是第四等考验。奈何,昨夜的两场打斗,俨然跳过了这个等级,直接打到两个高手堂里的人了。林阡爆发一级或还可能控制,连着爆发两级绝对……但当时,他一心要回来救她和茶翁,一心要回去保护义军,他哪里能够察觉那些!走火入魔,几乎是一定的。而以他的个性,又怎堪失控杀戮……
“那他,现在这样,是因为受了内伤,还是因战力反噬?”吟儿有所期待看向茶翁,尚未问完,忽觉臂中一沉,林阡他,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吟儿始料不及,眼睁睁看他失去知觉、不省人事,心中一恸,急看他脸,他面色已不似人能有的,这些年来,从未有受伤如此之重,再吃力去探他鼻息,根本气若游丝!惊恐之下,吟儿厉声问道:“该怎么治?!”
茶翁却只摇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