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一整个十月里,以田若凝为首的六路官军,在黔灵峰、桃源村、断崖、魔城、浓云井等地陆续进攻魔门,双方大小战役无数。纵谈胜负,已无胜负可言。场场内耗,损失惨重。
继黔灵之乱、断崖围剿、桃源会战之后,林美材的魔城迷宫成为了官军的又一个主战场,作战指挥的李云飞等人,却明显不是田若凝指派。此次侵扰,完全是为了报桃源会战之仇,泄愤而已,恃强凌弱,所以才挑魔城周边的风雅之士下手,战事来得突然,因为意想不到,谁都措手不及。
所以,这次要与官军对战的,不是抗金联盟,而是魔门本身!
得知邪后遭遇劲敌,魔门六枭立即出兵支援,纵使桃源村此刻还千疮百孔,慕二和诸葛其谁、何慧如一样,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魔城,端的是同仇敌忾、义气干霄。
林阡虽在寒潭至深,也未曾贻误戎机,一闻讯就前赴阵首。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已近白热,浩瀚迷宫的幽蓝,和无边烽燧的光芒辉映,时而恢复成魔城,时而却更像是塞垣。
武功,从来都是由弱往强去挑战,战争,却为何总是以相反的方向在迁移……
“邪后,他们都冲着我来,为了魔门今后的安宁,此战过后,你做魔王!”铺天盖地刀光血影,林阡一边杀敌,一边对身侧林美材命令。邪后以为自己听错,刀霎时停在半空:“什么?”
“为什么?这个魔王,你不想当了?不敢当了吗?!”林美材厉声问他,一时竟然忘记防御,缓得一缓,差点被一杆寻常的铁枪所伤,幸得林阡眼疾手快,那枪刚一刺破浓雾,立即就被饮恨刀斩杀,尘沙中他语带恻隐,向她道出实情:“自从当上魔王三月以来,我为魔门引来了敌人无数。此次丧乱,本该被我控制在短刀谷内,奈何殃及黔西、令无辜受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当日她向他托付魔门,无非是觉得他天下无敌可以保护魔门,但越是天下无敌的人,其实越会给身边的人,引来全天下的敌人……
“没错,你确实为魔门引来了敌人无数,那又怎样?这些日子里,谁都看见你半步都没有离开黔西、全心全力在驱除外敌!为了魔门的存亡你不惜和官军都撕破脸跟朝廷对着干,这样的人,早就尽够了魔王的责任,有什么必要退位,谁能够取而代之?!”林美材摇头否决,字字铿锵,“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魔门处处战伐鸡犬不宁,我却没见到魔军有多少损失,只看到盟军和林家军伤亡惨重。他们因为你的干系,宁可自己战死也要保全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和他们何须分什么彼此,不一样奉你林阡为主公?主公的事就是部下的事,谈什么连累、论什么殃及?!”
“邪后。”阡面色一凛,口舌一向不如邪后,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拉她趟这趟浑水,“这是属于短刀谷的内耗,我不希望魔门也卷入其中!若我一日作为魔王,魔门将一日受到袭扰,黔西一带,永无宁日。”
“原是看轻了我们,以为我们会成为你林阡的累赘?”林美材冷冷一笑。林阡一怔,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却始终出于对魔门战力的担心。
“林阡,你跟我来。”结束了这片区域的争端,林美材转身旋走,林阡随之而去,一路蜿蜒。
峰回路转,才知有另一战阵,激斗更加惨烈,隔着一道山谷,空气中传来声声吼叫,那吼叫,却并非对峙双方的厮杀声,而分明是临死之前的哀嚎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悲,偶尔风间送来一阵奇异的草木香,还夹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断崖西北面的裂谷,他曾经涉足过,印象中是一片荒地,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在外人的掌握里……
“青龙,你陪他上去看。”林美材看出他的惊疑,随即让青龙带他登上制高点。她本身恐高,但山那头的景象,必然是她亲自运筹。
登临送目,脚底下只有寥寥几十个敌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剩得越来越少,少得越来越快,喊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惊悚——天阴鬼哭战场空!
虽然不清楚侵略此地的官军一开始的数目,但从目前还在挣扎的兵将惊恐的表情里可以推测,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左右前后多少倍性命的突然离去,他们预感到了要以同样的结局全军覆没!
激斗,人与天地的激斗。这一路官军,一个都闯不过这里鬼见愁的天险!
表面看来,千村万落生荆杞,一望无垠的未知领域,不像沼泽荒那样是慢慢地把人拖进去吞噬,不像死亡之谷那样是人为的机关陷阱——这地方是一踩进去地面就忽然裂开,然后两侧像生出了锯齿般猛地钳住侵略者的双腿,一个瞬间嚼断成一半,再一瞬又是一半!直到侵略者消失之后,那裂开的缝隙骤然再合上,寻常得不露一丝痕迹——杀这么快,嚼这么干净,仿佛没杀过人,所以最是骇人。
哀嚎声,不是死者罹难时发出的呻吟,是生者看见死亡迫近却无能为力的鸣泣!
“他们进不了,却也退不走了。”青龙带着一丝敬畏说,“因为,这个地方醒了。”
林阡显然惊疑。去年吟儿被